書說簡短。我太爺他們三個來到村東北邊兒以後,大老遠就瞅見東北方那塊鎮石在地上躺著。
三個人接著往前走,走到距離鎮石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我奶奶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猶猶豫豫的,好像很不情願再往前走似的。我爺爺發現她不對勁兒,問了一聲兒,“枝兒你咋了?”
我奶奶抬頭朝鎮石那裏看了看說:“前麵那些地方不幹淨,越往前走越冷,陰森森的。”說著,我奶奶把胳膊抱在胸前,回頭朝天上的大太陽看了看,這時候,大概也就是下午不到三點鍾的樣子,雖說已經步入秋季,不過在我們這裏,這個點兒日頭還是很毒的。
我爺爺好像沒啥感覺,說我奶奶:“前兩天埋鎮石的時候,你不也來了麼。”
我奶奶轉頭輕瞥了我爺爺一眼,“那不一樣,那時候人多陽氣重。”
我奶奶話音剛落,我爺爺緊跟著說道:“那你的意思,咱們仨陽氣弱?你也不想想咱家是幹啥的,說這話也不怕別人笑話。”
“你……”
“行了,你們兩個別吵了。”沒等我奶奶把話說出口,我太爺擺了擺手,隨後停下腳步,看著我爺爺說道:“你過來。”
我爺爺不知道我太爺要幹啥,拄著拐杖一邊往我太爺跟前湊,一邊問,“咋了爹?”
就見我太爺從身上掏出一根亮晶晶的縫衣針,我爺爺這時候剛好湊到跟前,我太爺一把將我爺爺的右手揪了過來,“我也覺得這地方不對勁兒,來時也沒帶啥家夥兒,你小子今天陽氣旺,借你點兒陽氣。”說著,縫衣針在我爺爺右手中指的指肚上狠狠紮了一下。
疼得我爺爺“哎呦”一聲,指血當即就冒了出來。我太爺給我奶奶遞了個眼神兒,我奶奶會意,笑著看了我爺爺一眼,抓起我爺爺的右手,把指血在自己雙手的手心和手背抹了銅錢大小一片兒。
我奶奶抹完,我太爺又抓起來給自己手上也抹了抹,等兩個人都抹完以後,我爺爺一臉苦悶地看看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指頭,放進嘴裏允了起來。
我爺爺今天陽氣旺,我太爺讓我爺爺打頭,他和我奶奶跟在後麵,三個人一前兩後朝鎮石那裏走去。
來到鎮石跟前,我奶奶和我太爺首先朝躺在地上的鎮石看了看,鎮石沒事,邊邊角角和字跡都完好無損。再往埋鎮石的那坑兒裏一看,就這一眼下去,包括我爺爺在內,三個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為啥呢,因為隻要有點刨坑兒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塊鎮石不是給人刨出來的,是給人用兩條胳膊抱著,生生從地裏拔出來的。鎮石要是給刨出來的,坑周圍會有一圈兒刨開的虛土,這時坑周圍不但沒有虛土,相反的,坑裏的土因為鎮石被拔出來,還朝坑裏塌陷了下去,這都還不算什麼,在鎮石旁邊,居然還有一雙深深陷進地裏的鞋印,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鞋印是因為在拔鎮石的時候發力過大,加上鎮石的重量,生生把地麵踩陷的,而且周圍就這一雙鞋印,這又說明什麼呢,說明這塊鎮石是被一個人生生拔出來的。
看到這一幕,我奶奶他們三個麵麵相覷,停了好一會兒,我爺爺這才嘖了嘖嘴說道:“我哩親娘咧,這鎮石少說有五六百斤,誰這大的勁兒?”說著,我爺爺走到鞋印跟前,把自己那隻好腳放在鞋印上比了比,“這人的腳比我的腳還小,個頭兒肯定不會太大。”
我太爺皺著眉頭說道:“這不是人踩出來的。”
我奶奶點了點頭,讚同我太爺的說法兒,“爹說的沒錯,這應該是一隻怨氣極重的惡鬼踩出來的。”
我爺爺似乎沒聽明白,把腳從鞋印上挪下來問我奶奶,“惡鬼還能在地上踩出鞋印呀?”
我奶奶看著鞋印一臉凝重,解釋道:“惡鬼附在人身上,人會變的力大無比,鎮石給它拔出來根本不算什麼,從鞋印來看,確實是個小個子,就像咱爺爺那種大個子,也不可能把這麼大的鎮石從地裏拔出來。”
我爺爺聽了有點兒不服氣,“咱爹年輕的時候就能拔出來,隻要一運丹田氣就能拔出來。”
我太爺趕忙擺手,“我年輕的時候也拔不出來,就是練內家功夫的頂尖高手兒也不可能。”說著,我太爺扭頭看向了我奶奶,“前天夜裏刮的那場大風,你說村裏來了個厲害的邪物兒,當時我也沒在意,現在看來……”我太爺話沒說完,回頭朝村裏看了看,“那邪物應該不是前天晚上來的,應該一直藏在咱們村子裏,鎮石打下以後,它覺得不舒服了,又是刮風,又是拔鎮石。”
我奶奶點了點頭。
我爺爺趕忙插嘴問道:“那該怎麼辦呢爹?”
“怎麼辦?”我太爺看了我爺爺一眼,“也好辦,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到你舅舅家找一下實誠,叫他帶上幾樣刨坑的家夥兒過來,再把小順和小二也叫過來,先把這塊鎮石埋回去再說。”
“哎!”我爺爺很聽話,立馬兒應一聲,轉身回村了。
我爺爺走後,我太爺和我奶奶在鎮石附近轉了轉。這塊鎮石雖然在我們村子的東北角,但是這裏還算是土地,距離北邊兒的大山還有很遠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