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兒的心窩裏,父王的心窩裏,還一並刺死了滕勉,刺走了滕煜。可我不後悔,因為我無權。」

「不是你,陛下,莫再責怪自己。」蒼子修不管不顧地將新王樓在懷裏,如同安撫一個孩童。「別再怪自己了,寍兒,你不是為了自己,你是為了初國,為了百姓。二王子自小就想著統一天下,若他真當了王,百姓就苦了。若是那時你不動手,二王子最後也是死,與其當眾處決,還不如那一箭死得痛快。」

新王不說話,由著蒼子修抱著,雙目緊閉,唯有如扇的黑睫不安地輕顫不止。蒼白的臉龐因激動泛起的紅淡淡暈開,分外嬌豔。鼻翼小幅動著,朱唇輕啟,帶出些弱不可聞的泣音。

「初國會行國葬,您是初國大將軍,死了,可流芳百世,活著,我不能留您。」

「若是弈兒知道,淩兒知道,威兒知道,你如何交代?」

「他們不會知道,他們隻知為了救您,太子負傷,是您判斷失誤,最後為救太子,慕將軍甘願舍命。」

「琂寍,我確實低估了你。」

「慕將軍,您也想殺我,不是嗎?可您知道為什麼我必須殺您嗎?因為我母妃,慕將軍,千錯萬錯,您不該懷疑我母妃的貞潔,今生今世,她唯有我父王一人,而我,初國唯一的太子,他隻不過是早產而已。慕將軍,死在一個王的劍下,您也不枉盛名。我允諾您,慕家軍會被新王善待,您可安息。」

「在想什麼?」輕揉著新王垂落的青絲,蒼子修慢慢閉上雙眼。

「想慕將軍臨終前說的話,想自己說的話。」新王撒嬌似的用鼻尖蹭蹭蒼子修衣領。「滕煜前日過來,那時滕勉哥哥剛過頭七,他才有些時間緩緩……滕煜告訴我,滕勉哥哥自殺前一晚同他聊了一宿,他說,寍兒不會如此,那是我們的寍兒,是宮裏最美麗純淨的孩子……他說,宮裏已再沒有寍兒,隻有一位太子,很快,他便就是初國新王,沒有寍兒……他說滕煜比他更加可憐,因為至少黃泉路上,他不會孤單,也不會叫二王兄孤單……他說二王兄從未想過要殺我,他隻是想要保護這個最美麗幹淨的孩子不受到宮裏朝中的汙染,結果天意難為,這個孩子明明是有機會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是他自己,選擇了留在這裏,選擇了開始殺戮,再沒有寍兒,再沒有寍兒了……子修,我的心很痛,隻能由著它痛。」

「寍兒,我在,子修永遠不會離開你。」蒼子修將臉埋進新王肩窩。

「也就你了。」太子莞爾,從蒼子修懷裏掙出。「對了,今日早朝見赫連太尉又見蒼老了些,我心裏頭不安。」

「赫連太尉唯有赫連軒這個兒子,如今……那山穀極深,還未找到,許是……給人救了也不定。」

「那個耶蘭細作呢?……哲榕也不曾回來,哲桐到哪兒都聯係不到他。」

「簡尋初是一道摔下去的,至於哲榕……我真未瞧見。」

「是我想得太簡單,以為有軒看著,就不會有事兒,怎想……子修,為什麼軒會陪他一道去?他明明知道他是耶蘭的細作,明明知道那天我有行動,明明知道我派你去會了耶蘭王子,為什麼他還要陪他一道去?」

「寍兒,他們都沒事兒,都會沒事兒的,他們……」

「子修。」琂寍伸出手蓋住蒼子修的雙♪唇。「下個月,初國新王要選妃了,別院也要換進一批新人……被王抱著,一定很溫暖……子修,抱我,好嗎?寍兒忽然覺得好冷,心裏頭空空地,哪兒都是空空地。」

「寍兒,我……」

「我是寍兒,抱我,請你抱寍兒,然後明天……」琂寍眨了下眼,由著溢滿眼眶的淚水顆顆滾落,直接滴在衣襟上,染開一片。「滕煜要去諸國遊曆,不知何時才回。韶兒帶著彬妃娘娘搬到外頭的王府。宮裏頭冷清清地,也沒人常常回來看皇帝。太子殿的禦廚我賜給韶兒了,每日都能給他做他喜愛的桂花糕……軒同慕弈,也不知現在何處……滕勉哥哥說得對……子修,抱我吧,然後……你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