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間的打鬧也沒在意,剛才才發現鴨蛋的傷……所有事都說了。

“東陽狠心,丟下我們孤兒寡母,以為給向家留個根兒也算交代,誰知道他親妹妹親妹夫更狠心,想讓咱們斷子絕孫呢!我可憐的鴨蛋,這才幾歲就遭這種罪,以後要是出啥問題找誰去?”

每一句,都說在老兩口的心窩子上。

女兒女婿昧他們好米,回家連吃帶拿,甚至昧錢,他們都能忍,唯獨寶貝孫子是底線。

張春花抹抹眼淚,冷淡道:“我是沒想到,每年幾千斤珍珠米,養出一家子白眼狼。”

就連老爺子也唉聲歎氣,“你們怎麼能打這兒,男娃啊!”

林鳳音冷笑:“那就是別的地兒能打咯?”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

林鳳音懶得聽他們解釋,瞥了兒子一眼。

一根筋的鴨蛋終於意識到考驗技術的時刻到了,扁著嘴吸涼氣,“哎喲,奶,我肚疼。”

張春花急得眼睛都紅了,一麵“心”啊“肝”的疼,一麵“殺千刀”“死砍頭”的罵,吃了女婿的心都有。

鴨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躺地上四腳朝天,捂著肚子叫“疼”,兩條英挺的眉毛皺在一起,嘴巴緊緊抿住,就差滿地打滾了。

“這可是老向家的獨苗啊……萬一傷到裏頭,不去醫院誰也不知道,腸子爛了咋整……”呸呸呸,大吉大利。

不用她細說,老爺子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背上孫子就跑,張春花拿件大衣服蓋孫子背上,走了兩步又折回吼閨女:“還愣著幹嘛,去給你侄子付醫藥費啊!”

向冬梅想說不去,可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鬧,指指點點,紛紛指責她狠心,想想幾千斤的好東西,隻能咬咬牙跟上。

林鳳音收好值錢東西,上鎖,藏好鑰匙,把吳家父子仨趕出家門,還有點追不上公公婆婆的腳步。路雖然黑,但好在熟悉,也沒雪,打著手電筒也沒問題。

但老人家畢竟體力不支,跑不了多遠就氣喘籲籲。張春花心疼老伴兒,支使女婿換著背,一路走一路罵罵咧咧,她孫子要有啥事,她絕饒不了這父子仨。

開玩笑,外孫再好能給她養老?

吳梁新絕對想不到,掐崽子兩把居然掐出這麼大問題,連夜背到衛生所,人醫生下班了,又包車送到縣醫院,累得他滿頭大汗。

這小崽子專愛沒事找事,一會兒嫌他跑太快顛簸,一會兒要撒尿讓他抱著去,一會兒叫冷讓他把大衣脫給他,親兒子他都沒這麼伺候過!這不,一到醫院又叫餓,要喝豆奶粉,可天寒地凍,深更半夜讓人上哪兒找去?

嶽父嶽母把他慣的,吃不到就不願給醫生看,一個勁叫疼。

吳梁新咬牙,去醫院物資供應處花高價給他買了一袋,用熱開水泡開,“咕嚕咕嚕”喝下去,舔舔舌頭又說不好喝,想吃米線。

這他媽哪裏像生病的?!

然而,想到每年幾千斤的小珍珠,他隻能咬牙忍下。

鴨蛋從小到大還第一次進正規醫院,雖然大夫說沒事,隻是皮外傷,可林鳳音還是不放心,給他全身檢查個遍,胸片B超心電圖耳鼻喉大小便,最後還要求大夫開張查血色素的單子,看看他有沒缺啥……就當常規體檢。

拿上單子,她帶鴨蛋去門診旁的化驗室,前頭有兩個帶小孩的家長排隊,都是過年吃多拉肚子的。

“你自個兒排著隊,我上個廁所。”走了兩步又交代:“不許亂跑。”

誰知廁所還沒上好,就聽見外頭鬼哭狼嚎。

原來,她交代的時候崽子點頭如搗蒜,她一轉身,崽子就滿眼好奇的盯著前麵兩個難兄難弟,見一根針管紮進手彎,鮮紅的血液就“呲溜”倒流上去,不止不害怕,還看得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