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1 / 2)

和屈身,額頭沉重地磕在地上,“老臣今日便為殿下備好鴆毒,他日少將軍去了,請襄殿下做好追隨地下的準備。”

齊襄怒道,“胡說什麼?”

“臣沒有胡說,自棠梨宮毀棄之日,太祖烈帝便下過重誓,棠梨之華若再用在蕭家人身上,齊家必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齊襄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他不過是給海陵下了點長效的春[yào]讓他聽話而已,至於這麼嚴重麼?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漏過去了?

心中警鈴大作,齊襄扶起藺太醫,壓著怒氣盡量和顏悅色地道,“這邊人多,不適合講話,可否請老爺子跟隨我入帳中一敘?”

藺太醫這才明了,齊襄是真不知道,可是錯已鑄成,已無法挽回了。他便鄭重地、向齊襄講了那段宮闈秘史,他當年親眼目睹的一切。

當時天下初定,駐守青都的是靖騎將軍,蕭家的三子蕭遠靖。八月的某一個晚上,蕭遠靖沒有任何理由就被人綁進了內廷,下了“棠梨之華”,軟禁在棠梨宮中。原來孝烈帝與靖騎將軍,同袍八年,感情深厚,隻不過烈帝對其是愛慕之意,而蕭遠靖心中隻有兄弟之情。烈帝求而不得,思之欲狂,便命令太醫院在民間調教小倌的藥物“冰玉”的基礎上,研製出了藥效更強而沒有解藥的淫藥,親自命名為“棠梨之華”。“棠梨之華”源於“冰玉”,屬陰,藥性極寒,唯有陽剛之氣能夠調和,而蕭遠靖性子剛烈,不堪受此屈辱,便在棠梨宮中自焚身亡。

事發之時蕭家長子蕭遠臻正領兵在外,得知後便引兵回京。三十萬大軍守在青都北門外待命,蕭遠臻則孤身入宮,為弟弟收屍。七日後烈帝自服鴆毒,暴斃宮中,臨終手書一封,交由蕭遠臻保存。信中自誓齊家子孫,用此藥於蕭家者,必以命相償。

齊襄靜靜地聽藺太醫講完後,反駁道,“我身為齊家子孫,從未聽說過此事。”

藺太醫發下毒誓,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於是齊襄沉默了,過了許久才繼續問道,“如果,靖騎將軍沒有自焚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事?”

他心想海陵的性子並沒有那麼剛硬,不然也不會順從地在安樂山莊待上四年。

藺太醫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齊襄,他知道齊襄想什麼,而他正在殘忍地打破齊襄的幻想。他道,“沒有用的,“棠梨之華”由“冰玉”研製而成,而“冰玉”訓練出來的性奴,隻是性奴而已。”

“什麼意思?”

“就是說,毒發之後海陵將慢慢失去,作為人的感情和思想。”

失去人的感情和思想……

齊襄啪地捏碎了手中的瓷杯,掌心滿是鮮血,他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沒錯他恨海陵,恨不得食肉寢皮,可他也從未想過,有一天將會失去海陵。這種坐立不安,夜不能寐的情緒,齊襄知道是恐懼。他恐懼著沒有海陵的日子,如果海陵真的不在了,不用先帝遺詔,他都會跟著去死。當年的孝烈帝,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吧?齊襄閉上眼睛,淚水滑下了臉頰。

與齊襄的輾轉反側、夜不能眠不同,海陵這邊過得卻相當安定。一日三餐,加上點心夜宵,在藺太醫的默許下,蕭紋的主要工作就是把瘦成一把骨頭的蕭海陵給養肥了。蕭紋的廚藝不錯,海陵也不挑食,除了魚類之外,什麼都吃。說起來,這四年他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蕭紋做任何菜色,對他而言都是佳肴。

又過了十來天,海陵便能扶著牆下床走路了,也著實胖了一些,身上摸上去能摸到肉了。蕭紋替他換衣時,偶爾也會做點小動作,吃點小豆腐,海陵也不介意,任由他去。

齊襄再也沒有來過,漸漸地海陵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也會笑著與蕭紋聊天了,隻是從不提齊襄。蕭紋有時會試探著提幾句主子的事,這時海陵就會沉默,顯然是不想討論,蕭紋後來也顧著他的心情不再試探了。

蕭紋後來回想起來,這大概是自己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而當時的他,並不知道海陵身上,還留著無解之毒。

臨風鎮驛舍是個三進的小院子,齊襄住在東廂,海陵自然是住在角落裏。十二月初三那天的下午,蕭紋見陽光不錯,就扶著海陵在驛舍的天井裏散步。海陵的精神看起來已經不錯了,蕭紋開始是扶著他,後來就變成了挽著他的胳膊,坐在井台邊閑聊。冬日溫暖的陽光灑下來,照著兩人依偎的身影,如同一副歲月靜好的圖畫。

齊襄從廊下走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聽見蕭紋看似隨意地問道,“海陵,你有喜歡的人麼?”

海陵想了想,點頭。“自然有。”

齊襄心裏一跳,頓覺愧疚。海陵喜歡的人,必然是自己了,就算這幾年自己如何苛待海陵,海陵也是喜歡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