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看看風景,散散心。
隨著身體好轉,海陵的心情似乎也明朗了。散心的時候,他與芷柔講了好多話,甚至討論起兩個孩子的將來。隻是海陵話裏話外的語氣,就像交代遺言似的,聽得芷柔心裏難受。
梁芷柔知道,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海陵心裏其實明鏡一般。
而她前幾日去給老太爺送香袋,正巧聽到老太爺和方大夫的談話。
老太爺說,“把藥停了,我總不能讓海陵痛苦著走。”
方麟止道,“不行,到這個關頭了,不能功虧一簣。”
老太爺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海陵目前的情況不過回光返照而已,這孩子都忍了三個月的痛了,你還想讓他連去死,都死得那麼痛苦麼?”
屋裏一片沉默,梁芷柔捂著嘴躲在門後。
許久,才聽見方麟止道,“是我對不住海陵。”
意外偷聽到的談話,讓梁芷柔明白,海陵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她後來獨自去找了陸越亭,陸大夫歎了口氣,道,“師父他錯估了海陵的身體。他以為海陵一個武將,毅力也不差,終是熬得過三個月的解毒之期的。可師父雖然知道海陵拿涅盤壓過棠梨之華的毒性,卻不知道之前的五年,海陵好幾次在生死邊緣拿涅盤賭了命。看上去每次運氣都很好,可實際上,涅盤在棠梨之華之前,就已經把他的身體毀得差不多了。”
芷柔想質問他之前為什麼不說,但她忍住了,反而好聲好氣地求教,“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麼?”
陸越亭沉默地搖頭。
梁芷柔又問,“若是有賀蘭家的血呢?”
陸越亭吃驚了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賀蘭家的血,能以命換命,自然能救海陵。可是賀蘭家在大齊建國初期就被滅族了,如今哪裏去找賀蘭家的人?就算海底撈針真找到了,又怎麼能保證對方願意救海陵?誰會拿命去救一個無親無故的人?”
梁芷柔溫柔地笑了,“謝謝陸大夫。我會想辦法去找的。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要救海陵。”
陸越亭見她笑容溫柔,語氣卻極其堅定,便道,“海陵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若你真的要去找,最好盡快。”
梁芷柔行了一禮,“芷柔明白。”
梁芷柔找陸越亭的那天,齊襄固執地去了歸雁寺進香。他說要給海陵祈福,齊燁也阻止不了他,便讓齊蘅跟著,盯牢了以防萬一。
齊蘅一路陪著齊襄,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午後齊襄就說乏了,驅車回了定王府。
馬車停在定王府門前,齊襄下車時居然走路不看路,在門前就跌了一跤,頭部撞在門檻上,暈了過去。齊蘅又氣又心疼,趕緊叫了大夫來看。
好在隻是破了皮,流了一點點血,大夫說二殿下不必擔心,很快就會醒了。
果然半個時辰後齊襄就醒了,醒來後呆呆地看著床頂,看了半天都不理人。齊蘅歎了口氣,正愈離去,卻聽見齊襄道,“我要去看海陵。”
齊蘅頓時停下腳步,回身道,“你說什麼?”
“我要去看海陵。”齊襄轉頭看著他,又說了一遍。
齊蘅苦笑著搖頭,“蕭家不會讓你進門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看海陵,我怕……我怕再不去看他,我就見不到他了。”
齊蘅吃了一驚。蕭海陵的身體不容樂觀,這事大家都知道了。可齊蘅沒料到,在海陵下毒之後,齊襄明明那麼傷心,卻仍是如此掛念他。他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我去想辦法。”
齊蘅親自去了一趟靖平侯府。
定王到訪,依例蕭家之主是要親自迎接的。蕭老太爺便按照慣例,在書房接待了他。
“不知定王殿下此番前來,是為何事?”
蕭遠臻的語氣冷冷的,毫不客氣。
齊蘅也不介意,誠懇地道,“五弟想見海陵。不知侯爺能否安排。”
蕭遠臻道,“襄殿下麼?襄殿下與我家海陵毫無關係。”
“他隻是想來看一眼海陵。”
“襄殿下的好意,蕭家心領了。海陵如今身體不佳,不見外客。”
齊蘅咬了咬牙,幾乎懇求地道,“能不能麻煩侯爺,轉告海陵,五弟想見他。”
“海陵沒興趣知道這個。”
“侯爺您就看在他們倆過往的情分上,讓海陵自己決定,行不?”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蕭遠臻也知道自己再拒絕就不近情理。他就讓邢隱把齊蘅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了海陵,半個時辰後,邢隱回來回複道,“老爺子,小少爺說,見。”
蕭遠臻無奈地揮了揮手,對齊蘅道,“定王殿下,明日午後,叫襄殿下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