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丁方接連輸兩局,大家回想他以前那張揚勁兒,給他起了個綽號叫丁大吹。他不隻被大家不看好,就算各國的領事對他也失去了信心,在為他籌辦賭本時,領事們紛紛表示自己的錢都輸光了,實在是拿不出來了。莫德更是氣憤,叫道:“我們的錢都讓你給輸光了,去哪裏搞錢?”
丁方問:“你們的意思是不賭了?”
莫德說:“你隻要把輸的錢還回來,不賭也行。”
丁方說:“那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賭又沒有本錢,不賭還不行。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反正贏了錢也不是我的。”
周大年忙打圓場說:“請大家相信丁賢弟,他肯定會給大家帶來厚報的,之前的輸並不算輸,就算我們去釣魚,也得放個魚餌吧。”
莫德恨道:“我知道,又是欲擒故縱,我討厭縱。”
就在大家為了賭本的事而吵鬧時,美國領事奧查理站出來說:“如果大家都不肯出資,這樣吧,我投資30萬大洋交由丁先生全權處理,你們就不用作難了。”
在曆次的賭事中,美國領使奧查理都不太積極,隻是象征性地隨大流出點錢,現在他竟然提出出資30萬大洋,這讓其他國的領事都感到吃驚。莫德不解地問:“你這次為什麼出手這麼大方?難道你對丁方還有信心,他輸了這麼多了?”
美國領事聳聳肩:“我感到丁先生是勢在必得。”
丁方點頭說:“謝謝您的支持,放心,我會讓您的錢下蛋的。”
美國領事點頭說:“我相信,是個金蛋。”
莫德還想著把輸的錢贏回來,哪肯讓奧查理獨資,於是表示拿出10萬大洋來。其他領事見奧查理這麼主動,莫德也出錢了,他們也紛紛表示願意出資。在散會之時,奧查理對大家說:“臨來之前,夫人已經備了宴會,請大家賞光,特別是丁方先生,夫人還記著你的魔術呢,你現在可是她的崇拜者,還說要拜你為師呢。”
丁方笑道:“感謝您的支持,感謝夫人的鼓勵。”
來到美國領事館,領使夫人見到丁方後熱情地過來跟他擁抱,並要求他玩個魔術,丁方笑著點頭說:“沒問題。”說著把手捂到奧查理的胸口,吃驚道:“夫人,裏麵有朵玫瑰花,要不要給您拿出來?”
夫人聳聳肩笑道:“ok,ok。”
丁方抓了下握起來,往拳頭上吹口氣,猛地把手掌打開,手裏便出現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花,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夫人瞪著大眼睛,叫道:“beautiful.”莫德冷冷地看著這些,臉上泛出不屑的表情,對袁誠印撇嘴說:“淨玩這些小花樣兒,真到牌桌上就完了。”
丁方聽到莫德的話,問:“你知道什麼叫欲擒故縱嗎?”
莫德哼道:“我討厭這個縱。”
丁方說:“抽空讀讀《孫子兵法》。”
莫德叫道:“你,你,你敢教訓我?”
奧查理忙打圓場說:“好啦好啦,咱們不要再吵了。賭博嘛,本來就是有輸有贏,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酒會結束後,在回去的路上,丁方跟周大年提出要回原來的房子裏住,把周大年給嚇了一跳,忙勸道:“賢弟啊,不必跟莫德一般見識,這時候你萬萬不能回去住。之前,你把趙敬武的兒子用槍打了,至今都沒有出院,回去後太危險了。如果你在英租界裏住不慣,我給你協調住到別的租界裏,我發現奧查理對你的印象很好,要不讓他給提供一套房子?”
丁方平靜地說:“周兄,就算我死了不是還有你嗎。”
周大年聽這話,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右手,歎口氣說:“賢弟,由於你連輸了兩場,不管你是故意輸的還是被別人算計,但押你的那些人都恨著你,就算趙敬武不動你,別人也會動你。現在咱們又剛訂下賭約,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不能冒這個險。”
丁方說:“說實話吧,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你著想。”
周大年吃驚道:“為我?為什麼?請賢弟說明。”
丁方歎口氣說:“如果我贏了,人們會把我當成搖錢樹,慢慢就會忽視你,那麼你的作用性就會越來越小,這樣的話,小弟今天不搬出來,你也得被他們趕出來。我出來住就不一樣了,我隻跟你聯係,他們想利用我,必須要通過你。”
周大年非常感動,因為這也是他擔心的事情,將來如果租界靠丁方就能賺錢,還有什麼必要跟他打交道?周大年感到,丁方出去住對自己還是有利的,至於他的安全問題,既然袁誠印與租界的領事都想讓他給自己賺錢,他們必定會保護好丁方的。相信在這種情況下,他趙敬武是不敢動丁方的。他聯係了袁誠印,對他說:“今天莫德說話太難聽,說如果再不贏,就把我們趕出租界,然後第一時間告訴趙敬武,讓他們來殺我們。丁方聽了這話,非要鬧著搬回原來的家裏住,這不我勸不下。”
“什麼什麼,他這時候搬回去住,不是找死嗎?”
“丁方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他認準的事情8頭牛都拉不回來。我看這樣算了,你跟莫德出人保證他的安全,相信趙敬武是不敢動他的。再說了,住在租界裏,每天都被莫德趕啊趕的,誰的心情都不好,心情不好,自然會影響水平的發揮。”
袁誠印連著輸了不少錢,現在正需要錢,就指望丁方這次能贏回來,如果他出了事,那事情就大了,於是他跟莫德商量,他派幾個大兵過去,租界派幾個洋兵過去給他看門,以防有人對丁方不利。他還埋怨莫德道:“你說你沒事惹丁方幹嗎?我們還得指望他給咱們賺錢,我們就得哄著他點,要不他就會給咱們撂挑子。這不,他非要搬回到原來的家住,要是出了事,咱們的計劃不泡湯了?”
莫德說:“這個丁方太難伺候了,真不行讓周大年上。”
袁誠印說:“他周大年如果有把握的話,就不會這麼拍丁方的馬屁了,他又不傻,難道不知道丁方受到重視,他就會被冷落?”
莫德說:“那我們還留著周大年幹嗎?”
袁誠印急了:“嘖,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現在丁方認為周大年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聽咱們的支派,要離了這層關係,你能拿得住丁方嗎?現在說這些沒用,我們派幾個人去給他看門,否則,要是被人家給砍了,我們就真傻了眼了。”
當丁方與水萍再次回到四合院,他們發現榕樹上係著根繩,牽到院牆上的木橛上,上麵掛了些破舊的衣裳。院裏有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在玩,還有兩個女人蹲在那裏洗衣裳,便知道他們走後,房子便被別人給占了。丁方對她們說:“這是我們的房子,你們馬上離開。”
兩個女人抹著眼淚,就是不肯離去。
這時候,三禿子帶著人來了,聽說兩個娘們不想搬出去,掏出槍就對著天摟了兩響,把孩子嚇得哇哇哭。水萍把自己的包打開,掏出幾塊大洋給了兩個婦人,讓他們出去租房住,她們這才千恩萬謝,收拾東西去找橋洞了。
小鳳忙著去臥室收拾,水萍收拾書房。原來,書房裏有很多線裝書的,現在早就沒影了,滿屋裏髒兮兮的,有股怪味。丁方獨自站在窗台前,盯著窗前那個花園發呆。
當獨錘聽說丁方搬回了老窩,他馬上跟趙敬武進行了彙報,趙敬武不由感慨萬千,周大年住進租界後,就算在外麵養個婊子都不敢過夜,可他丁方就有此膽量,在這種敏感的時候,還敢搬出來住。
獨錘問:“會長,要不要把他幹掉?”
趙敬武托著煙鬥,眯著眼睛說:“八斤啊,我認為事情可能是這樣的,現在天津衛的人對租界的情緒非常大,都把租界住的中國人叫假洋鬼子,憑著丁方的性格,搬出來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憑這點骨氣,我們都不能動他。再者,現在袁誠印與莫德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丁方身上,想著讓他把錢給贏回來,並且還要通過他發財。這時候,我們動了他,就是往槍口上撞。”
“會長,在下明白了。”
“八斤啊,你馬上趕到醫院對趙信說,不要讓他衝動,別一聽丁方回家了,血一熱就做傻事。現在,我感到他丁方的存在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了,我們不隻不能動他,還要保護他。”
獨錘不解地問:“會長,為什麼要保護他!”
趙敬武冷笑說:“以前,我們之所以不敢動周大年,是因為租界與督軍把他當寶貝,我們要是動了他們的寶貝,他們能放過我們嗎?可是,隨著丁方的介入,他完全有能力替代周大年的位置與作用,那麼我們再殺掉周大年,他們就不會敏感了。”
獨錘點頭說:“會長說得是,我馬上去跟公子說。”
當獨錘走後,趙敬武打發人把高明叫到書房,對他說:“本來想把賢弟送走的,現在看來不是時間了,他們肯定派人盯著你,怕你贏了錢就溜了,你就再住幾天吧。”
高明說:“趙先生您就放心吧,在下願意為您馬前鞍後。”
趙敬武說:“這次與丁方對決,記住,無論你的牌有多好都不要贏。等你輸了,我們要主動向他們挑戰,要不惜代價讓租界與軍政界越來越重視丁方,把周大年顯得越來越無關緊要,那時候,我們就可把周大年殺掉了。”
當賭約來臨,丁方在周大年與莫德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衛皇大賭場。在休息室裏,莫德就像踩著燒紅的地板不住地走動,突然停到丁方麵前,盯著他的眼睛說:“丁方,你要明白,雖然你輸了很多錢,但我們還是相信你,所以,你這局必須贏,否則。”
“否則什麼?”丁方冷冷地說,“把我殺掉?”
“我希望你心中有數,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丁方騰地站起來,指著莫德的高鼻子說:“我馬上就要去跟高明賭了,你不鼓勵我也倒罷了,還在這裏威脅我。我明白,你肯定跟趙敬武是一夥的,想給我施加壓力讓我心慌意亂,不能夠集中精力去贏得這場比賽。你想過沒有,我的小命才值幾個錢,我死不死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你幫著趙敬武贏錢,你肯定是內奸。”
由於丁方的目光尖銳、語氣激昂,這氣勢把莫德給嚇得愣了。他看看其他領事,他們都扭過頭當做沒有聽見。莫德賠著笑臉說:“丁先生,你看我這張嘴。這樣吧,隻要你贏了,我就在租界裏找套房子送給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丁方冷笑道:“你們租界是有期限的,還有,你也不可能一輩子當領事,你送給我沒有任何用,再說了,我有自己的房子,我住在自己的房子裏多硬氣,省得天天被人家趕。”
“丁先生,請你消消氣,馬上就開始了。”
“你想不想讓我贏吧,想就說。”
“丁先生,我想,我做夢都想。”
“那好,你抽自己的嘴巴讓我消消氣,這樣我才能心平氣和地上場,幫你們把錢給贏回來。”
莫德正要發作,想想自己白花花的銀元,點頭說:“好,隻要你能贏,我抽自己的嘴巴。”說著對著自己的臉叭叭抽了幾下。
丁方說:“你隻要是這種態度,放心吧,我準能贏。”說完倒背著手向賭廳走去。高明已經坐在案前,雙手合十於胸,像尊佛似地靜在那裏。丁方坐下後,冷冷地盯了他一會兒,猛地用手拍拍桌子,叫道:“醒醒,不要摩蹭時間,輸了回家去睡去。”高明把合十的手分開,深深地舒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手下敗將。”
“失敗是成功的母親,你沒聽說過嗎?”
“你說怎麼個玩法吧。”
丁方揮揮手:“你不是勝方嗎,由你選擇,我無所謂。”
台下的莫德聽到這裏,側身對周大年耳語道:“這個丁方太不沉穩了。”周大年並沒理會他,隻是靜靜地觀察著丁方與高明,心裏忐忑不安。如果這局丁方再輸了,小命就沒了,那麼自己將要麵對接下來的賭局,而自己的手根本就不能再從事高級別的賭戰,自己也將變得非常危險。由於太緊張,他的鼻尖上泛出層細密的汗珠,手握得緊緊的,嘴唇也有些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