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蘇深吸了一口氣,這局遊戲進行到了這裏,體驗實在太過壓抑。但好在,他們總算走到了最後一步。

“等等——”彭鳴突然覺得不對,驚詫地問,“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假裝成老丙?為什麼……不能是其他人?換成隨便一個全然不相關的人,不是要更方便嗎?”

男人笑了笑,卻沒有開口說話。阮蘇也陷入了沉思,雖說老丙是獨居,可還是會有被發現的風險。對啊,為什麼不幹脆選擇一個更方便的身份呢?

“因為……你在保護他。”

空氣中陡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男人的笑容忽而頓住了。彭鳴朝聲源望去,隻見江柯凡站在眾人身後,正一臉的複雜。

彭鳴還沒反應過來,“保、保護?為什麼?”

江柯凡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接著,他盯著李仁看了一會,輕聲說道,“那個老頭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唯一的家人吧。”

阮蘇霎時想起了什麼,他猛地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起,在他們身後的圍欄之中,那躺在木床上的老翁居然坐了起來!

老翁的衣衫襤褸,一張布滿皺紋、枯槁的麵頰上,卻緩緩地流下了兩行熱淚。

那正是李仁的養父——真正的李丙。

李丙伸出手來,隔著圍欄輕輕地撫摸李仁的臉頰。他飽含淚水的雙眸裏似乎藏了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後卻抽噎著,隻能發出破碎的音節。

李仁囁嚅著,顫唞了手走向欄杆:“父親……”

他踉蹌地打開了圍欄,緊握住老丙的手,突然破涕為笑起來。

“你說的不錯。曾經為了找出最適合的毒藥,我親自嚐遍了百草,各種酸甜苦辣全經曆了一遭。”

李仁這麼說著,臉上一麵難得地露出了幾分懷念。

“可我現在唯一能記起的味道……還是父親從前喂給我的糖果,那甜蜜的小玩意兒,我怎樣也吃不膩。”

談起父親時,李仁的口吻放得溫柔,他終於脫去了防備,露出了純真又柔軟的一麵。

而老丙似乎聽懂了李仁的話,眼眶更是溼潤了起來。

是那個紅色糖紙的糖果!阮蘇他們還有些印象,方菲說,那是老丙的拿手招牌。

怪不得“假老丙”的家裏裝滿了糖盒……他扮演的分明是一個牙都快要掉光的老頭,卻總愛時不時地抓起一些硬糖丟進嘴裏,仿佛那是一生也戒不掉的慰藉。

李仁緊攥著老丙的手,眼淚無聲地落在腿上,那副畫麵格外的淒涼。

真正的老丙比他們想象中的還更蒼老些。他的臉像是發皺的樹皮,身板幹瘦又無力,那眼眶深陷下去,目光失神地坐在地上,除了顫唞著握住兒子的手,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一定也受了巨大的震撼和打擊。

李仁忽而轉過了頭,喃喃著說:

“父親也看過我不堪的模樣。我尤記得,在受了李池歡的欺負時,我總要哭得很傷心。那時候,父親就會給我一顆糖果,默默地為我擦去眼淚……”

“可那一回,李池歡喝醉了。我被關在茅房裏,受盡了侮辱……那一次,我沒有再收到糖果。相對的,父親抽起了竹鞭,將他惡狠狠地毒打了一頓。”

“可我並沒有感到解氣……你們可知道?在那之後,我懦弱怕事的嫂子為了掩蓋‘家醜’,聽從了李池歡的威脅,不僅對這件事諱莫如深,還幫著他銷毀證據,掩蓋事實。”

“可另一方麵,她也要怪罪我,認為是我害得她良心不安、家庭破裂。她便把我看成了眼中刺,姓艾的人一來,他們毫不猶豫就將我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