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漆笑了,眼眸深處穿透時光,想到了兒時的記憶。
小時候,在書房,自己總是搗蛋捉弄先生,每次被抽到背書,皇兄總會在一旁細聲提醒,讓原本想好好懲罰一下自己的先生氣得直瞪眼睛。瞪吧瞪吧,等你老眼昏花的時候,三皇子我可就瀟灑快活了。
那一次,父皇去郊外看桃花。自己看到那一片竹林,青翠欲滴,便偷偷脫離行隊,跑到了竹林中去。
穿梭於林中的風,是皇宮中所沒有的飄逸自在,自己忍不住摘下一片竹葉,吹起了小曲兒——從小四那兒偷學來的。
一邊吹著,一邊往竹林深處走著,一個小木屋的形狀隱隱可見,周圍有幾株樹。
點漆禁不住好奇,跑了進去,一個孩童手中緊握著竹蜻蜓,蜷縮著身體,靠在牆上,他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少年的眼中充滿了驚恐,點漆隻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許是感受到點漆並無敵意,那孩子眼中的恐懼漸漸褪去。
轉動著葉子,點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怯怯地說:“我和姐姐走失了。”
“哦。那你叫什麼什麼名字?我叫點……”話說道一半,點漆想道母後平時的教誨——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又不想欺騙眼前的少年,他轉了轉眼珠子說,“我叫晳。”黑白相對,也不算撒謊吧,大不了以後我字皙咯……
少年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搖了搖頭,一臉憂傷,說:“我沒有名字。你可以給我一個名字嗎?”那眼神像是迷路的小鹿,自己沒來由地想要保護他。
話未開口,點墨尋到了此處,將點漆匆匆帶走。點漆一邊跟上哥哥的步子,一邊回頭看著那個少年,他悲傷地看著自己,那一刻,眼角終於抑製不住地留下淚滴。
回到隊伍沒多久,點漆就被公公領到父皇麵前準備受罰,父皇板著一張臉,母後在一旁隻有幸災樂禍的份兒,手裏還閑不住地撥著瓜子。父皇說:“點漆,你這又是跑哪兒去了?”
點漆低著頭,說:“沒跑哪兒去。”
“那怎麼不見你的人影?!”
點漆嘴一扁,想到自己沒有給他一個名字,垂頭喪氣地說道:“孩兒認錯。還請父皇賞孩兒抄經書百遍。”
皇上挑了一下眉,皇後的瓜子聲也斷了,他們的兒子今天是怎麼了?這樣就乖乖認錯了?稀奇稀奇,真是無聊透了。皇上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朕準了。”
“謝父皇。”點漆行了一個禮,就回到皇子堆子中去了。
一旁的點墨不知如何是好,本想替他求情,現在倒好,他自己認錯了。
前麵的皇後對皇上說:“點允,我覺得咱們的兒子有心事。”
點允聽了,哦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說不定剛才離開這麼一會兒,就情種深種了呢。”皇後說著,還不忘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算是為這個小插曲紮了一個尾巴。
回憶結束,點漆和乞名早已陷入了沉睡。
最毒婦人
初晨,橫躺在床上過了一夜的點漆終於在腰部的酸痛中睜開了眼。乞名靜謐的睡臉呈現在眼前,點漆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在這裏過了一夜,因為自己的無理取鬧,折騰了她一夜。揉了揉她的發,點漆臉上有一抹寵溺的笑。
起身離開房間,院子裏,下人也才剛剛起來,點漆用了一下輕功回到房內,打開房門的下人隻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一大早也會鬧鬼?
乞名睜開眼,頭發因為點漆的觸摸而有點淩亂,心裏有點不知名的喜悅。意識到心裏的想法,乞名有點害怕,不行,我得離開這裏一段時間,再繼續待下去,要是……狠狠地搖了搖,乞名堅定了離開的決心。
剛洗漱完畢,點漆又被匆匆召進了宮。坐在官轎裏,點漆托著臉頰,明明我是一個閑散王爺,怎麼最近反倒進宮這麼頻繁?不會又要納妃吧?上次不是說要把柳尹娶進宮嗎?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城裏的巡邏士兵多了幾成,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還是母後又想出什麼新花招來整治我們了?
皇宮,太後坐在軟墊上,喝著茶,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知為何讓點漆忍不住想笑。太後潤了潤嗓子,白了點漆一眼,臭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漆兒啊,這最近國內發生了什麼事,你也知道一點吧。”
點漆聽了一臉茫然,剛想開口提問,太後又加了一個尾音,“嗯——”。半壓迫性的,他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太後優雅地蓋上茶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那你就隨哀家一起去國安寺為災民祈福。”
點漆扁了扁嘴,“這不是皇兄該做的事嗎?就算皇兄不去,也應該皇後去吧,怎麼成了我去?”
太後壓下了嗓音:“你讓哀家去哪找個皇後啊,嗯——”
點漆這才恍然大悟,唔,母後果然是存心報複。真是太卑鄙了。“可是母後,孩兒最近略感不適,可否……”
太後說:“略感不適?山珍海味吃多了吧。剛好吃點粗茶淡飯,就這麼定了。”說完,不等點漆回話,就讓嬤嬤攙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