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1 / 2)

時隔不久,點漆去了一趟將軍府。園中隻看到英睿一人,柳尹難得不在。樹下放著一個酒壇,她躺在椅上,眯著眼,喝著酒。

“別來無恙。”點漆走到她的麵前,伸手為她擋住了陽光。手在她的眼瞼上落下一抹陰影,遮住了那雙飛揚的劍眉,英睿也隻是一個惹人憐的女子。

英睿喝著酒,“甚好。”

“聖旨還沒下,或許事有轉機。”

英睿應了一聲,仍是往口裏灌著酒。點漆看到她腰間仍別著那個同心結,有點磨損,表麵有點毛刺。“英睿,細水長流,懂嗎?”

“細水長流?過眼雲煙吧。”握著酒杯,英睿指間泛白,克製著自己泛酸的情緒。

“月有圓缺,人有悲歡,終會是千裏共嬋娟。”

英睿不說話,念著那這句,笑得慘淡。

點漆縮回手,他也隻能點到為止,畢竟一切以大局為重,轉身離開園子。

散漫地過著日子,對於清茗貞操的擔憂也是有驚無險。

京城卻發生了兩件大事,成了說書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段子:其一,以忠義聞名的鍾將軍竟勾結蠻夷妄圖掀覆我朝。滿門陷入牢獄之災,將軍之女鍾英睿下落不明。其二,素來與鍾家交好的柳家之女,柳尹,被封為貴妃,擇日入宮。而南方也不安穩,竟有幾地民眾暴動,欲擺脫官府的阻攔,直逼京師。

點漆依舊過著自己瀟灑的王爺生活,仿佛萬事與自己無關,乞名看不過去,說了他幾句。他卻說,有皇兄在,無需擔心。

乞名一口氣憋在心裏,雖然對那皇帝多有不滿,可是他處理政務確實不含糊,而且他也沒對清茗下手,嗯……也算是半個好人了。

將軍府,門庭冷落,門口貼著封條,樹下女子的倩影也難以再尋。

這日,府中又貼了一個家丁。那身形有點眼熟,卻想不起是關於誰。

點漆,乞名,家丁三人去了左相家。

柳尹在樹下撫著琴,乞名這才發現,兩府小姐的院子竟有驚人的相似,一樣的池塘,一樣的樹,隻是不一樣的人。點漆拉著乞名坐在旁邊,那家丁目不轉睛地看著柳尹,興許是見到傳聞的才女一時忘了禮數。

琴聲流淌,曲名,《一步一殤》。

點漆握著乞名的手,聽著那哀怨的曲子,嘴角竟有笑意。“柳大才女,可是心有怨結?”

柳尹彈著曲子,一臉的風輕雲淡,轉而彈起了《春江花月夜》。

家丁垂著頭,也不知是什麼表情。

那日,滿街爆竹聲聲,也是一個沒有雲的日子,陽光刺眼得讓人暈眩,竟有點血腥的氣息。

柳尹出嫁了。

大紅轎子在街上晃晃悠悠轉了一圈又一圈,似是向全天下人宣布皇帝對其的寵愛,恨不得舉城皆知。

坐在茶樓上,看著那大紅轎子,乞名心中有股難言的憂傷,腦子裏清晰記得那日樹下兩人的眉目傳情,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事事隻能休。柳尹,你舍得英睿?舍了英睿,得了榮華?“點漆,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柳尹被選為貴妃?”

點漆扇著扇子,“她們之間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

怒視著點漆一臉的安然自若,乞名氣惱異常:“你明明知道她們之間……”

沒等乞名說完,點漆便打斷了他的話,“那又是如何?”

那又是如何?你竟然問我那又如何?!點漆,對於感情,你便是如此的鄙夷?

樓下一陣喧鬧,一個女子攔下了轎子,沒有任何的遮掩,正是那多時不見的英睿。她對著轎中之人說:“柳尹,你心意已決?”

轎中沒有答話,卻有官兵從兩旁衝出要捉住英睿,英睿揮劍對付來人,雙眼卻看著轎子,轎中無人應答。

官兵一時抓不到英睿,互相使了個眼神,又向兩邊退了去。

那邊,傳來一聲:“鍾英睿,你還不束手就擒?”

英睿抬頭一看,那人正是柳尹,一身紅衣,喝著茶,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此時,一張大網也從天而降。她趕緊閃身躲開。

近乎決絕地看了柳尹一眼,英睿轉身離開。

一個男子已經現身,陰笑道:“已經晚了。”隨即向英睿發起猛烈的進攻。

兩人越打越遠,乞名的眼神還在尋找英睿的身影,反應過來時,落蜻搭上柳尹,點漆搭上乞名,四人追向英睿消失的方向。

打打停停,轉眼已到崖邊。兩人難舍難分,孫乃雄一個陰笑,隨手飛出幾個暗器。英睿無心應敵,竟是跌下了崖,幸好即時抓住了崖邊的藤蔓。

孫乃雄緩步過去,眼中暴戾之色愈發濃重,欲揮劍斬下,卻被藤蔓絆住了腳,劍插在了地上,人卻跌下了崖。

英睿看著孫乃雄,看他一臉驚懼,全無剛才風範,一抹冷豔地笑,揮劍斬斷藤蔓。

跌下崖底,香消玉殞。

柳尹跑到崖邊,隻看到一個白點越來越小,翩翩起舞的同心結,在風中飛舞,似要掙脫束縛離開主人。同心結毀時,你我情斷之時。

眼睛酸澀,柳尹轉身對著點漆深深一欠身,一身紅衣染紅了天空,一步一步地退向崖邊,一步一殤,情愁斷腸,“請王爺轉告家父,恕柳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