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男孩子反駁道:“才不是,我看他跟孫大聖一樣,一定是吃了王母娘娘的仙桃,能夠活幾萬年。”

……

白檀站在籬笆院內略聽了幾耳朵,等到人散之後,若有所思地慢慢踱步回了李二房間。

天色很快就徹底黑了下來,慘白的月光灑落下來,映照出窗外樹枝猙獰怪異的影子,像是一隻隻張牙舞爪的獸。

門好像沒有關嚴實,一陣涼風襲來,室內冷森森的。白檀翻個身醒過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後頸處跟冰疙瘩似的。

白檀用木閂將門板重新頂了頂,又將自己的衝鋒衣外套搭在被子上麵,正想縮回被窩裏重新酣睡,目光不經意一掃,汗毛當即就豎了起來!

有一團模糊黑影正立在鏡台邊,靜靜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幾乎與濃濃夜色融為一體,不仔細辨認,根本注意不到。

“誰在那裏?”白檀立刻警惕起來,充滿戒備之意地問了一句。

黑影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有這麼個來曆不明的東西杵在旁邊,白檀睡是肯定睡不著的,他等待了一會,見那黑影完全沒有離開的跡象,心底一動,暗暗想道:這難道就是隱藏任務?

白檀壯著膽子,慢吞吞地挪過去,觸目所及之處都是暗沉沉的,途中還因為不慎觸碰到小圓桌,導致桌腳在地上快速摩攃出去,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響,在萬籟俱靜的深夜,異常猛烈地刮蹭著耳膜。

一般人聽到這樣的動靜,多少都會產生好奇心,下意識察看一番,誰知道那黑影對此置若罔聞,仍自顧自忙碌著什麼。

空氣中似乎漂浮著某種黏膩膩、散發著腥氣的奇怪味道,引人作嘔。

不對勁,很不對勁……

看這個身高形態,仿佛是好心收留白檀,借給他住宿之地的李二哥,白檀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李二哥,你在做什麼?”

李二自然什麼都沒回答,他背對白檀而立,左右兩隻手都高高舉起,僵直地放在兩眼之間,小幅度地上下晃動著,兩片幹澀開裂,呈現出紫黑色的唇瓣微微蠕動。

湊得近了,白檀勉強能夠聽到李二說的話。

他在用一種極低極輕,微不可聞的聲音,囈語般顛來倒去、反反複複地訴說著同樣的字眼,“取不下來,還是取不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語速越來越快,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主人焦躁難耐,隱隱快要失控的情緒狀態。

白檀聽得一怔,“什麼東西取不下來?”

誰知道一直旁若無人,機械性重複動作的李二忽然頓住了,以一種遊戲人物卡頓般的姿態,抽搐著緩緩轉過身來,麻木地說道:“當然是……”

“……當然是我的隱形眼鏡啊。”

救命!

這是怎樣一副恐怖可怕的畫麵?李二睜大僅剩的一隻眼睛,虛虛望向白檀,另一側,左眼處已經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尚有淋漓鮮血順勢流下,沿著蒼白病弱的肌膚,蜿蜒爬行,留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痕跡。

而在他的左手掌心,正正托著一顆圓潤潤的球狀物,上麵血絲密布,糾結成蛛網狀,紅紅白白的血肉黏連在一起,正中間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白檀,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靈活閃動,隨著主人的心情變化,煥發出各種各樣的神采。

這、這分明是李二的眼睛!

夭壽哦!

白檀嚇得都快昏過去,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強撐著精神問道:“你挖自己眼珠子幹什麼?”

李二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他木木地抬起頭來,急切地大聲說道:“我的隱形眼鏡找不到了,你見到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