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了眯眼,他的態度等同於承認了。我並沒有想錯,小南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操控之下,使我有這懷疑的原因是不止一次覺得沈熹對人的心理捉摸得十分透徹。
他曾告知我的那些有部分是真的,小南在經曆不幸之後確實被陳家薄待甚至放棄,但是這個人找到了小南卻沒有真正要去救她,而是將她變成了仇恨的刀。
現今所有的一切不是用一句她兒時到少年的不幸可以來抵償,單單隻是被關精神病院也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可眼前這個道貌岸然實則可怕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我狠狠盯著他,恨不得一拳打掉他那嘴角的笑,“你是我見過最陰暗也最惡毒的人,所謂的兄妹情都不過是你虛偽的外衣,甚至你還讓她對你產生畸戀,難道你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沈熹眼神驟然而冷,寒光直射進我眼中,“這世上如果有種東西叫報應的話,那麼最先該有報應的也不是我。季蘇,我告訴你,這條河裏淌著的所有人除了你,沒有人是清白的。你是唯一被我拖下水的局外人,所以今天我會同意見你一麵。但是我能告訴你的僅此而已,其它的你再問也問不出結果。”
我不想問了,不外乎是或家族或私人的恩怨情仇,對那些我並不在意。甚至小南最後對我下的最惡毒的詛咒都不想再去追問確認了,這個人怎麼可能使我背叛莫向北呢?
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時間不過十多分鍾,我卻起了身朝門處走,就在我伸手握上門把時沈熹突然道:“季蘇,離開這不要再回來了。”我沒有回頭,目光頓停在門上一字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終有一日報應會降臨在你頭上,我等著那一天。”
拉開門毫不猶豫地邁出腳步,依稀聽見沈熹在後應了一字:好。
遠遠就見K等在了門外,我的腳下步履不由加快,從不覺得K是這麼讓人感到溫暖。
離開看守所K並沒有來問我與沈熹的談話內容,隻是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在國內滯留時間已經過長,必須回費城了。”
他的意思我懂,這座城市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與其徘徊在陌生的街頭不如早早離開。但是回費城......我潛意識裏不願,可是K永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拋出了一個讓我不得不跟他走的誘餌:“想知道Jacky離開費城前做了什麼嗎?”
在K麵前,我是絕對弱勢的,隻能仰看著他要求:“至少讓我回吳城一趟。”
我回吳城並非是為了回家,而是去重元寺。貿然回家反而引得爸媽懷疑,於是過家門而不入,我帶著K翻過了那堵矮牆。由於剛下過雨,地上的泥是爛的,所以K自打褲管和皮鞋沾了泥後就一直黑著臉。
但我沒心思去管他,腳步淩亂地來到大雄寶殿,就如同上次一般挨個向每一座菩薩磕頭。
場景依稀相似,隻是身邊陪著的人卻換了。物是人非說得便是眼前,如果上一次我暗藏心魔叩拜不夠虔誠,那麼這次我每一下都磕頭到底,再是虔誠不過了。
等終於都跪拜完後起身,微微踉蹌,K就在身邊也沒有要伸手的意思,等我站穩時撞上他的視線,裏頭盡是不讚同。
“與其求神佛,還不如求我,至少我能滿足你一些願望。”
我搖了下頭,沒有說出的心頭的念。
有些願望,沒有人能幫我實現,比如,但願所求之人在某個不知道的角落裏歲歲平安。
我又一次來到月老廟前,隻看了眼那飄著紅帶子的樹就走了上去。當初兩人寫下的紙放在心願牌裏掛在何處我依稀記得,但是翻找了很久卻隻找到我的那塊,旁邊一個小和尚走上前來詢問:“施主在找什麼?”
“去年我和朋友有在這寫過心願掛在上麵,我想看一看。”
“前幾天風大把一些刮下來了,施主去那邊箱子裏找找看,都給收在裏頭。”
我最後在箱底翻到莫向北的那塊心願牌,直接將裏頭的紅紙給抽了出來。可能因為雨水使其有些地方還是潮的,擔憂寫在裏頭的字會化,可當我完全展開時才知道擔憂是多餘的。
因為滿滿一張紙,他寫得全都是重複的兩字——季蘇。
有痛楚在心裏肆意翻攪,身體裏野獸低聲的嘶吼和溫柔的掙紮,我不遠千裏趕來這裏就是為了看一眼他當時許了什麼願,如果可以,我想為他實現,可是他所有的願,隻有我!
翻開自己的那張,化開的字跡模糊裏,隻有一行字:莫向北,我愛你。
我的願望早已實現,但是莫向北你呢,你在哪?
驀然想起似乎我從未對他說過愛,哪怕我心裏念過千遍但也沒有說出口,當初還計較他不曾言愛,而在他說愛我時心底觸動到層層軟化。可是,我對他的愛卻隻是寫在這張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