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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自稱景七。等那赫連翊第六世,總共六十又三年,他便在三生石邊麵壁而坐了六十三年,算來,七爺與赫連翊那注定的七世糾纏,就剩下最後一遭了。”

胡笳恍然:“怪不得。”他抬頭望著遠處慢悠悠走著的人,總覺得白無常嘴裏描述的那曠世情癡和這瀟灑落拓的男子不是一個人,可那滿頭白發如雪堆的一般,披散在男人身後,卻又覺得,那是世間第一等傷心落魄的顏色。

景七在轉生池邊站定,略等了兩人片刻,待白無常和胡笳走到近前,才玩笑似地問道:“這一回我是不是人?”

白無常道:“大貴之人。”

景七覷了他一眼,撇撇嘴:“大貴就不必了,最好吃穿不愁,凡事不操心,好歹讓我閑閑散散地混吃等死就得了。”

白無常沒再說話,隻是伸手:“請。”

景七對二人草草抱拳,笑了笑,抬腳踏進池中。

眼看著他便要沒入轉生池裏,不妨白無常突然咬破自己手指,屈指作法,那一點殷紅自他慘白的指尖冒出,落入轉生池中,竟把滿池都映成了血紅,胡笳吃了一驚,驚叫道:“勾魂使,你做什麼?”

白無常不理他,口中喃喃作詞,突然伸出帶血的手指,點在景七的眉間,景七人在池中,躲閃不得,當即一愣,抬眼望去,那無常仍是一張空空的臉,眸子仍是那麼凝滯木然,直直地看進他眼裏。景七隻覺被人猛推了一把似的,瞬間沉了下去,耳畔有人低聲道:“因我之故,壞你命盤,叫你無端輾轉世間,受盡苦處,如今別無所償,便傾盡修行,換你來世青絲吧……”

胡笳呆呆地眼見了景七身影瞬間沉了下去,那一刻轉生池紅得幾乎妖異,然而他沒來得及驚叫一聲,便看見那池水恢複清澈,平靜無波,好像從未有人來,從未有人去。

胡笳緩緩地扭過頭去,白無常卻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張人形的白紙,飄飄忽忽地落在一邊。

身邊“劈啪”一聲,一個黑影憑空出現,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白紙,胡笳一愣,忙行禮道:“判官……”

黑衣男人搖搖手:“罷了。”隻見那紙片突然在他手心中燃了起來,頃刻便成了一團灰燼,判官打開掌心,一縷青煙像是有靈性似的,也沒入轉生池內。判官見胡笳呆呆傻傻的,便說道:“這一回的白無常,本不是地府中人,不過借著無常軀殼等他命定之人罷了,如今也該去了。”

胡笳嘴唇動了動,仿佛明白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明白。

判官歎了口氣,如來時一般,再次憑空沒入黑暗。

第二章:不如歸去

景七隻覺得一陣天昏地暗,混沌中好像什麼都清楚,又好像什麼都隔著一層紗似的,看不分明,身上倦倦的,一閃神就能睡過去似的。

他想起最後見到的那張白無常的臉,冰冷、木訥,像是罩了一層殼子,叫人看不清,可點在他眉間的手指卻莫名的讓他感到暖意。

自來聽說黃泉路,鬼門關,都是極陰的地方,老人走的時候都要給自己做上一床棉被,景七知道來往鬼差都如冰塊似的,走近三尺都能感到寒意。

他不明白白無常做了什麼,可這麼想來,勾魂使給他的最後的溫度,和那低低的言語,竟隱隱的,都帶了那麼一股子決絕的味道。

他迷迷糊糊地想,這又是何必呢?

意識再一次迷茫起來,怎麼也睜不開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了身體手腳的感覺。算來他也有六十多年來未曾有過身體的感覺了,乍一清醒,隻覺得沉重不已,腦子裏針紮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