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2 / 2)

越茗一聽這話,喜不自禁,把手裏剛剛倒滿的茶盅子遞給越子居,看越子居捏穩了茶盅子,才掐起嗓子對門口喊了一句:“相公,進來一下,我爹想要見你。”

屈鶴走進來,清清淡淡的,對床上的越子居點了點頭。

他站在那裏,一句話也沒說。

越子居卻看呆眼了,這男人好看,像當今的山水大師烏衣缺的水墨,濃淡相宜,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清澈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他扯住了越茗的手,把越茗耳朵拉到嘴邊:“兒子,這個人好,沒算計,長得又甜。隻可惜你們不能生孩子,要是能生孩子,咱們越家也就算是圓滿了。”

越茗撇了撇嘴:“爹,你胡說什麼?”

屈鶴撈了一個凳子坐下,越子居又拉著越茗說話:“娃娃,現在這世道艱難啊,又是打仗又是銀貴錢賤的,現在饕餮樓不倒,是因為我沒死,哪天我死了,你就死也要把它撐下去,要不然,到了陰間我也不給你好臉色看!”

越茗一聽,皺眉:“什麼死不死的,倒不倒的,您別渾說了。”

但是他心裏知道,越子居雖然不出門,但外頭發生什麼都摸得一清二楚。

前年大齊和匈奴打仗輸了,有四萬兵士被削了腦袋,後來還賠了三百萬兩銀子,國庫半年的銀子都用車馬送到塞外去,導致大齊一時之間銀貴錢賤,饕餮樓的菜價沒漲,銀子的價值卻漲了,所以無形之間,饕餮樓漲了價,還漲了不少,這也是最近饕餮樓生意不濟的原因。

“娃娃,你老子我一輩子快快活活的過來了,有錢有閑有女人,小日子過的舒舒服服,如今也到了七十多歲了,也活夠了,我們越家世代簪纓,詩書不廢,是到了我這一代才開始沒落的,我也知道你不是讀書的苗子,也沒有那份讀書的心,幹脆讓你跳出這個圈子。這個有個好處,也有個壞處,好處是很多事情你不必知道,壞處是很多事情你無法知道。”

越茗丈二了,他蹲在臥榻旁的小板凳上扣磚縫,每次聽不懂越子居在講什麼他就喜歡扣磚縫。

屈鶴看著越茗垂首的樣子,覺得很可愛,所以他笑了笑。

越子居,“你十二個娘一直給我慣著,全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從來不知道日子的艱辛,以後要是真的日子不好過了,你也得先緊著他們,再輪到自己,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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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茗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理解。

“我這輩子有那麼多個老婆,但是我真正喜歡的女人卻隻有一個,可她卻不是我老婆。”越子居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捏在手裏的茶盅子開始輕輕地發抖。

越茗聽到這話,當即不再摳磚縫了:“爹,您是不是想那個人了,你要是想,我就讓小花雕請她來見見你。”

越子居翻了個白眼:“她死了……死的很慘,被人一刀封喉,倒在血泊中,打翻了杯中酒,濡濕了綠蘿裙……眼睛至死也沒有閉下。”

“額,爹,你流眼淚了……”越茗看見越子居手中的茶盅子抖得越來越厲害,裏麵的茶水幾乎被潑的一幹二淨,他想上前把那茶盅拿下來,卻發現那茶盅子像是和他爹的手粘在一起似的。

“爹,你鬆鬆手。”越茗說。

越子居沒有鬆手,卻問了一句:“石榴好看嗎?”

問斷袖女人漂不漂亮,簡直就是瞎子撕黃曆——瞎扯。

但石榴確實是好看的,不僅好看,而且是非一般的好看,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目似點漆,一身紅衣在天上飛上飛去。

恰似中原一點紅,美的簡直挑戰人類想象力的極限了!

於是越茗說:“好看。”

越子居嗤笑了一聲:“當然好看,大齊最漂亮的兩個人生出的孩子能不美嗎?!”

越茗又聽不懂了,他又開始摳磚縫。

“爹,你不是說石榴是你在淮河邊上撿來的娃嗎?”

“是,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確實快要餓死了,抱著我的手就啃,還啃出血來了,現在那兩個牙齒印還在。”

“那她是誰的女兒?”

“石柳心的女兒。”

越茗吃了一驚,要說這石柳心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二十年前秦淮八豔之首,因為她豐神俊逸、宛若臨風,遂被人稱之為“小洛神”,十七年前突然銷聲匿跡了,原來是死了。

可死在哪裏?死在誰的手上?為什麼死了?

越子居沒有再說。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鈴鐺,放在越茗的手心,張嘴要說點什麼,一口去卻提不上來了。

“娃……娃……這……東西,能救饕餮樓……”

“啪!”越子居的手一鬆,手裏的茶盅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圓圓的底座在地上打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越茗彎著膝蓋跪在了那一片碎瓷上,銳利的瓷片立刻割破了他的腿,殷紅的血流了一地,流進了他剛剛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