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感受著身體裏忽然洶湧奔騰起來的熱流,那是再生的力量,新王的力量在瘋狂的修複著他身上所有的創傷。傷口合攏鮮血停滯,原本被施以絕不愈合的傷口在新的言靈的作用下愈合。就連他的精神也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他感覺著四肢裏充滿了力量,青色的龍鱗不斷的生長出來,飛快的布滿了全身,最早生長出來的龍鱗在風中轉變為漆黑的顏色,稚嫩的骨翼不受控製的撐破血肉從後背上生長出來,卻被黑龍殘忍的連根拔起,鮮血像是紅色的泉水洗刷著青白交替的後背。
他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黑龍的控製,從喉嚨深處的笑也變成了無力的怒吼。龍族就是這樣的東西,無力反抗的時候他們擺出高高在上的神情輕蔑的嗤笑,一旦擁有了力量就覺不沉默絕不等待,一定要拚爭到死,他們都不一定會懂得什麼叫做忍讓。
這是他們的高傲,卻也是他們的愚蠢。
不論是高傲還是愚蠢,現在的少年或者說稚嫩的龍是根本無力反抗這個新生的王的。他被重重的摔倒在城市中央那巨大的圓形廣場上,足足有千米的廣場上塵土飛揚,黑色的巨龍腳下踏著曾經的王者,仰頭長嘯,召喚自己所有的族眾在這裏聚集。
王的命令,從來沒有可以抗拒的時候。所有的龍眾展開雙翼乘著颶風,從四麵八方飛快的趕來。一個接一個的落在廣場上,沉重的身軀輕盈如同是風的兒女。
新的王得意而炫耀的看著趕來的龍眾,巨大的身軀靈活的騰起飛舞。廣場中央高高豎起的青銅柱呈現這塔的形狀,通天之塔,記載著龍族的一切,自下而上,由過去到未來。
被鮮血書寫的史書,說的就是龍族。
通天的高塔上鮮血的痕跡一層疊加一層,戰勝的時候就記錄榮耀,他們在這裏歡呼著英雄的名字。戰敗的時候就記錄仇恨,他們在這裏處決著罪人。塔身上有繁複的浮雕花紋,花紋的溝壑縱橫處都能聞見鮮血的味道。長達數十米的鋒利尖刺,每一個都可能貫穿過一個龍族的身體。
龍族的曆史上永遠免除不了暴亂,從曆史的最深處,史書都無法記載的時間到今天,到以後,到終有一日世界之樹倒下,死之國度大門洞開,神的領域和魔鬼碰撞,諸神的黃昏到來,除了極少數的生物,那將是大地死亡之日。
稚嫩的龍被釘在巨大的通天高塔上,妖豔的鮮血又一次的洗刷這個神聖的青銅柱,黑鐵的顏色上鍍上鮮紅的顏色,像是一幅詭異而神聖的畫麵。纖細的龍尾因為痛苦而緊緊的蜷縮起來,卻被巨大的爪子狠狠的拉直掰斷,幼龍發出痛苦的嘶吼,可是行刑者卻發出愉快的笑聲……
每次這種時候,都是瘋子的樂園。龍族將他們所有的暴虐和殘忍都施加在他們曾經的同類身上,回報以酣暢淋漓,歡快愉悅的大笑。
在痛苦與折磨之間,時間的流逝已經沒有了意義,他是戰敗的王,曾經忠誠的部下早被新王一個個的全部抹殺,不會有龍族來救他,新王暴虐更甚於他,將人當做奴仆驅使早已經不能滿足新王,他以神之名將人類當做羊群放牧。
擁有著言靈和煉金術的他們,在人類眼中是當之無愧的神。他自己也不曾想過憐憫人類,因為他們弱小,所以連被憐憫的資格都沒有。他之所以對人類比較寬容,隻是因為他覺得無聊,就連啃食世界樹他都覺得無聊,又怎麼會去關心小小的人類?他從不幹涉自己的手下如何,隻要他們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站起來就可以。
孤獨,從來就一直陪伴著他。有時候金色的陽光穿破厚重的雲層射向大地,他會展開雙翼在光中翱翔。在他看來,沐浴在光中都可能比欺辱人類來的有趣。
新王所做的一切他在這裏看的清清楚楚,新王也是害怕孤獨,可是他沒有強到可以對抗孤獨的心。他以祭司之名創造了所謂的白王,後來還創造出所謂的四大君主。說實話在他看來,這種行為可笑到不行。
四大君主也都來過這裏,他們親眼目睹過那一次次殘忍的刑罰,也從未出聲阻止或者說過什麼。他們本就是新王創造出來的,憐憫曾經的王什麼的,真的是太可笑和不現實了。
他已經麵目全非了,龍鱗一次次的脫落之後也變得生長緩慢起來,受了太多次傷害的雙翼和尾巴也已經不能長出來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渾身****的小男孩,皮膚白皙幹枯,鮮血一層層的幹涸凝結,傷口泛著紫黑色,隻有那一雙燦爛的金色雙眸在睜開之後才會讓人再次想起來他曾經是馳騁天際,威風赫赫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