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1 / 3)

看出來是人是鬼。

重新來過,那就一切都來得及,來得及把一些還未長成的苗頭徹底掐斷。

蔣含嬌輕輕撫弄著碧星留下來的翠羽,似笑非笑道:“我在想你也及笄了,再不是之前那半大姑娘,總要給你準備一樁好親,預備厚厚的嫁妝,才不枉這麼多年你陪在我身邊的情分。”

貼身丫鬟的親事,最能做主的就是自己主子了,海棠登時笑容停滯在臉上,慌忙表忠心道:“姑娘說什麼呢!奴婢隻想這輩子都陪在姑娘身邊伺候姑娘,再不嫁人!”

要是換成從前十五歲的蔣含嬌,聽到這話難免是要感動的,但重活了一遭,知道了根底,這說辭入了蔣含嬌的耳,隻覺得譏諷。

恐怕不是不想嫁人,是盼著以後作為陪嫁和她一起嫁過去。

她慢慢哦了一聲,垂了眼道:“難為你有這個心了,不過隨口一提,別往心裏去,你先出去吧,把江梅叫進來。”

海棠這才鬆了口氣,將果碟放下,殷勤撚了顆冰葡萄伺候,“姑娘這幾日總說蟬鳴聲吵人,奴婢就讓江梅在外麵帶著幾個丫頭婆子粘蟬呢,怕是走不開,姑娘有什麼吩咐,不如交給奴婢吧。”

上一世年少的蔣含嬌就是滿意海棠這樣處處替她想周全了,但如今細細想來,其實很多事情海棠不過是出了張嘴,嘴皮子上下一動,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都交給了和她同級的江梅,春日裏摘桃,夏日裏粘蟬,秋日裏淘桂,冬日裏堆雪,都是江梅在做,而她自己盡撿一些輕巧能討好人的活計,將功勞全都攬走了。

蔣含嬌從美人靠上起來,避開海棠遞過來的冰葡萄,長長的雪青鮫綾紗裙拖曳在地,行動間折出點點流光碎影,她來到大紅雕空燈箱式什錦窗前,透過龜背花格,庭前幾株桂樹下站了三四人影,正費力舉著粘蟬杆朝著樹隙揮去,為首的江梅已經汗如雨下。

她手攀著花格間,頎長立在窗前,背對著海棠道:“你去把江梅換下來。”

“啊?”海棠還愣在美人靠旁,她覷眼瞧外麵這烈日,毒辣辣的,自己雪肌白膚的,怎麼能去做那種事情?

海棠眼睛滴溜溜轉,正想拿話推脫了,哪知蔣含嬌直接說:“都是一等丫鬟,她能做的,你為何不能做。”

海棠被話戳破了心思,頓時又氣又羞,今兒個小姐是怎麼了,突然念起江梅的不易來了,她和江梅那呆丫頭能一樣麼,她可是小姐身邊最最得力的。

但主子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海棠隻能將這些話往肚裏咽,蹲了蹲身子低頭應是,然後出去了。

不消一會兒,江梅就急匆匆趕緊來,她在外麵曬了半天的太陽,一張小臉紅彤彤的,上身一件蔥綠色瘦窄襦衣自頸到後背皆有深色,是被汗浸濕的,她忙福身,小心翼翼道:“姑娘,您叫我?”

方才海棠突然氣呼呼的過來,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說就奪了她手裏的粘蟬杆,丟了一句‘姑娘叫你’就不理人了。

她不清楚為什麼海棠會突然過來幫她粘蟬,更不清楚姑娘無緣無故為什麼會叫自己,以往姑娘身邊隻要海棠一個人服侍的呀,莫不是自己有什麼差事做錯了,惹得姑娘遷怒,尋她來問罪了?

江梅悄悄仔細觀察著主子神色,隻見蔣含嬌一直是溫溫柔柔帶笑的,解了腰間係的一條大香巾遞給自己。

“先擦擦汗吧。”

江梅誠惶誠恐接過去,隻敢捏起一角胡亂擦了擦,然後將香巾認真疊好道:“多謝姑娘體恤,回頭奴婢洗幹淨了給您送過來。”

看著江梅這般小心謹慎的模樣,蔣含嬌心裏一陣陣發酸,自己從前是太不懂事,輕信小人,怠慢了真正待自己好的人,既然重新活一次,那她一定不能辜負每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同樣,也再不會去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費心費力,她隻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