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不太適應。隻是前幾年受寵的很,一入秋,殿內或王府裏就開始燃著暖爐,皇帝又賞賜了不少皮氅毛裘的,寒天裏遂不是那麼地難熬。

而今年,他被圈禁在這空置了兩年的清秋宮裏,一些日常起居的物什都沒來得及準備。

皇宮裏多是趨炎附勢之人。當初榮枯尤受聖寵,早讓一些皇子和後宮妃子們嫉恨在心,便都趁著他這次失寵,耍起了各式各樣的手段。這些日子,清秋宮裏的吃穿用度更是樣樣短缺。

如今雖剛及秋,夜晚卻尤為寒冷。可榮枯的屋內,莫說再沒有暖爐,就連被褥都還是夏時用的。

這幾天寒潮連連侵襲,榮枯不可避免地受了寒。

“殿下……殿下……”

榮枯睡得不安穩,隱約聽見鬧哄哄的聲音,似是鼓槌敲打著耳膜,讓他的頭疼得越發厲害。

“……殿下是發熱了。”

榮枯微微蹙起眉,略將頭縮進被子裏,想要堵住耳畔的說話聲。

“恐怕一二日不得醒來……”

吵鬧聲漸漸飄遠。榮枯動了動身體,隻覺渾身虛軟無力,似有一團火在體內燃燒,一時熱得讓人受不了,他費力將包裹在身上的被子拽掉,剛覺得有些涼快,又被人重新蓋上。

他掙紮了下,想要擺脫束縛,卻被人壓製住全身,讓他再動不得。

“生病了就老實點……”

熟悉又似陌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悅,在他耳邊忽地響起。即便意識混沌,榮枯也能隱約感覺到耳畔溫熱的吐息。

遲鈍的腦子有些清醒,他想要睜眼,卻總也提不上力氣。

隨後一道溫熱卻極讓人覺得舒服的暖-流,自胸`前緩緩擴散至全身。榮枯依然覺得周身很熱,但原本渾身的酸痛卻是一下子被撫平,濃濃的困意席卷而來,他終是捱不住,再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看著榮枯本緊皺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皇帝這才收回了手,半垂著眼,直盯著昏睡之人的臉龐,久久沒有動靜。

清秋宮的一幹宮人們,俱是匍匐著跪在地上,個個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出一聲。

“鄧齊,”皇帝眼神冷厲地掃過一幹人等,“你們就是這麼照顧主子的嗎?!”

鄧齊猛地磕著頭,連聲說道,“奴才該死!”

皇帝不耐地一揮手,“還不去煎藥,呆在這裏做什麼!”

“是,皇上。奴才這就告退!”

“慢著,”皇帝忽又開口,陰蟄地看著那幾個瑟縮著的太監宮女,語氣冷冽,“將這幾人拉下去,我皇家不養無用的廢物!”遂看向臉色慘白的鄧齊,“煎好藥,你再去挑幾個能幹的奴才來清秋宮。”

“是,皇上。”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皇帝獨自坐在榮枯的床畔,看著榮枯臉頰上不正常的紅暈,眼神逐漸變得複雜。

睡著了的人,一如尋常,尤為安靜。

皇帝微有恍惚,數月不見,這人依然是那麼恬淡,便是無故被圈禁,也從不見一絲焦慮或不滿。

皇帝靜默地看著榮枯的睡顏,良久,他才似驚醒,收回視線,便欲起身離去。卻又忍不住再看了這人一眼,恰見對方燒得紅豔的唇微微彎了一個弧度。

很淡很淡的笑,恰如這人給他的感覺一般,虛幻得隨時都能消失。

他,在笑什麼?

皇帝微微俯下-身。

待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他連忙收回手指,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難堪和狼狽。心中再不複平靜,種種情緒交錯著鼓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