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十多天了,再怎麼痛催心肝,也得過去不是...前兒幾個郡王爺也不過是去晚了一步,就被好一通罵,昨兒又是......大熱的天,元年太後大喪也是這個節氣,那會兒皇上還說天熱,隻叫晚上齊集便罷了。怎麼到這位爺這兒,就事事都得跟旁人不同了?”五格原來還拘著,越說倒越覺得自己委屈,不由嘀咕道:“要說依禮製,咱們沒一句多話的,可如今哪兒是那麼一回事兒啊?分明是皇上自個兒心裏不痛快,還盯著大家夥兒一塊兒哭天搶地的...那一位就真是什麼‘宇宙全人’,‘周公再世’,也沒道理叫咱們非得全跟著哀慟逾恒啊。”
“住口!就憑這話,要你的腦袋也不冤枉了。”
那拉氏一驚,厲聲喝止了一句,看著五格撇嘴的樣子,不由得頭疼地直揉額頭:“就現在這事我還不知能不能給你討得了情,你要再作死,我可真攔不住。”
五格也知道雍正冷厲起來連親子都能賜死,絕不會顧惜和他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舅子”,一縮頭再不敢答話。
那拉氏正要歇一會兒,卻聽得前麵腳步匆匆,張口欲吩咐玉秀去打發了來人,卻見那頭竟是蘇培盛親來。一驚之下,已是不自知地坐直了身:“這會兒功夫你怎麼不在皇上身邊伺候著?”
“回娘娘的話,正是皇上讓奴才來請您往養心閣走一趟......”
“這、這會子......”那拉氏一怔,下意識站起了身,力持鎮定地點了點頭往外走,心裏卻像是被七八雙手在撕扯,一句“他怎麼樣了?”竟是堵在喉間說不出口。
分明是五月的天氣,養心殿裏卻一絲風都不透,重重帷幔後的至尊麵上依舊蒼白著,分明還在病中,卻支撐著倚在桌上,不知在寫什麼。蘇培盛默默退到一邊,那拉氏卻也沒有立刻上前。
雍正似是寫得極費力,手腕還不時輕顫。然而落筆的速度卻十分快,甚至連披在身上的單衣滑下來都沒有察覺。那拉氏暗自歎了口氣,止住了正要上前的蘇培盛,自己彎腰拾起衣服,小心地搭在他肩上。
“唔,不用,這會子天又不冷......”
含含糊糊卻極親昵的一言出口,兩人都愣了愣,雍正極快地轉過頭來,那拉氏卻如福至心靈,看著他眼中一瞬間黯淡下去的光采,隻覺胸中亂七八糟的許多情緒都變成了了然和釋然。
方才那句話,顯然不是對她說的......
那種自然而然親密無間的感情,於雍正而言,恐怕終這一生,也隻能對一個人投入。然而那個人,已經走了。看著丈夫斑白的發鬢,她心中竟奇異地生不出一絲怨恨。
“給主子請安......”
“坐吧,”雍正沉默半晌,才後知後覺地丟下了手中的筆,抬手指一指側邊的椅子,自己也靠回了塌上:“五格的事兒,你知道了?”
“是,都是奴才的罪過,他...”那拉氏立時紅了眼圈,跪下來就要請罪。
“祥弟...也算是你看到大的,你說說,他平日待那畜生可有一分不好?他竟、竟和老三一道生事!虧得祥弟在時還替他說過情,就是沒人性的東西,也沒有這麼忘恩的!”雍正不知怎麼便激動起來,捏著手上的筆扔進了玉筆洗,恨恨地在桌上一捶。
那拉氏一咬牙,重重磕下頭去,哽咽道:“求主子饒了他一回,他實在是個沒眼見的東西,可奴才、奴才娘家裏,總就這麼一個兄弟,奴才再幾天就五十了,就當主子舍奴才一個恩典,別叫奴才到這個歲數上,還沒了娘家人......”
雍正喘得很亂,抓著袖子在心口按了許久,眼裏的淩厲才散了一點,隻無力地往塌上靠去:“看你的麵上,他的事朕就放過了,今兒叫你來,是有幾句話要關照你。你聽過便在心裏記著,等時候到了,再說與旁人聽吧。”
“是,奴才明白。”
“頭一件是儲位,朕已和張廷玉他們說過,正大光明匾後麵,就是朕的遺詔......”見那拉氏搖頭要說話,雍正也並不停,隻微微咳了一聲:“宮裏的事這些年多勞你費心,幾個孩子都認你這個嫡母,不論是誰,將來總不會錯待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