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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雨夜 ...
楔子
重陽節前幾日,一直秋雨連綿。
屋子裏四處滲水,黴斑叢生。書頁被水汽染得發黃,潮乎乎的,再這麼放下去恐怕就要生出蠹魚。
他從灶上取了一小碟栗糕,又拿了一卷裂了書脊的《孟子》,坐到堂屋桌前。桌上還有壺菊花酒,卻沒酒杯。他支起肘,一手慢慢地撚著紙頁,漫不經心地看,一手拈了花糕往嘴裏送,時不時拎起酒壺,啜上一小口。
熱酒下肚,人就變得有些慵懶。天色晦暗,屋外雨聲摻在風聲裏,一陣陣的,鼓得門板吱嘎作響,雨水從門縫裏淌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道深色的水痕。不知不覺間,落在字行上的視線漸漸模糊了,睡意湧上,意識被慢慢抽離。
子虛烏有,怪力亂神,隻作戲談,博君一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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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雨夜
半夢半醒中,恍然聽到了敲門聲。柳白澤一個激靈醒過來,揉著眼睛看向門口。
屋裏一片昏暗,疾風驟雨中還是隱約聽得到咚咚聲。哪個腦髓裏缺筋的,這樣的鬼天氣亂串門。緊了緊身上披的衣服,踩著滿地的水去開門。
門開了,混沌的天空裂開一道白亮的閃,緊跟著炸了聲驚雷。柳白澤瞪著眼呆了一瞬,立刻反手關門。
沒關成。
一隻水淋淋的手扣住了門邊,五指長而瘦削,和關門的力道僵持著。門縫不大,能看得清門外站著個臉色慘白的人,不知淋了多久的雨,頭發一綹綹地貼在兩頰,不住地滴水,隻一言不發地盯著柳白澤的眼睛。
柳白澤終於扯著嘴角幹笑了一下,側身讓開,“咳,進來進來,下雨天的不容易。”說著鬆手敞開了門。雖說外麵的這位看著就不對勁,但他也從來不怕妖鬼精怪之類的東西。
門外的人聞言仿佛也有些吃驚,隨即垂目跨進屋裏。他一身灰衫,從頭到腳都在淌水,平白帶進一股秋寒。
這是間頂平常的農家屋舍,夯土做牆,牆角有幾隻潮蟲匆匆遊過。窗上糊著紙,被雨水打了一道道水痕。房梁上懸著藤筐竹籃,裏麵放著些風幹的、醃漬的肉食。低頭看,桌上一隻粗瓷碗,裏麵擠擠挨挨堆著幾塊重陽花糕,栗子紅棗什麼的嵌在上麵,微微發著香氣,別有種樸拙的可愛。旁邊一隻矮胖的酒壺,方才在灶間燙了,仍是熱乎乎的。
柳白澤湊上來,訕訕問道:“這位……客人,來避雨的?”
客人生了張好到極致的麵孔,就是神色有些嚇人。一雙眼瞳似乎藏了怒意,視線投過來就有些陰鷙。柳白澤被他看得打了個寒顫,道:“呃,你先坐啊我去備些待客的飲食。”說罷立刻轉身往裏屋去。
剛走了兩步,腳下一滯,僵硬的感覺順著脊椎一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定在了自己家裏,紋絲也動彈不得。柳白澤冷汗涔涔而下,咬了咬牙道:“這位客人,咱倆,應是無冤無仇罷。”
耳邊隻剩下了沙沙的雨聲,然後,有了滯緩的腳步聲。那聲音行到了身後,就有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脖子。“是,無冤無仇。”嗓音泠然,帶了些嘶啞。
柳白澤心跳如雷,隻覺得寒栗從被碰觸的脖頸處蔓延開來。驚疑不定間,頸間驀地一涼,似是有條冷硬的線貼在了上麵。身後的人依舊啞著嗓子道:“你乖乖聽話,就無事。”柳白澤苦笑道:“是是,我聽話得很,不必如此拘住我,你放開便是。”頸上濕涼的手指悄然移開,緊接著身體就恢複了控製。
柳白澤迅速反身疾退了幾步。這才慌忙抬手摸向自己的頸上。
多了個細細的紫金圈兒。
柳白澤頗頭疼地拿指節叩住自己額頭,心中默默淚流。這是做的什麼孽喲遇見這麼個主兒。抬眼看,這位主兒已經坐在了凳上,正微微揚了下頷,細致地打量他。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道:“過來。”嗓音很輕,且有些中氣不足。柳白澤躊躇了一瞬,坦然走向他。
距桌凳還剩一步的時候,垂在身側的右手疾出,電一般抓向他的咽喉。胳膊剛剛抬起,就有突然爆發的尖銳痛感從脖頸傳遍全身,頓時遏製了所有動作。柳白澤雙臂有些痙攣地撐住桌子,不由自主地急促喘氣。
好在痛感來得快,去得也疾。坐著的人臉色越發不好看,甚至已有了刺人的煞氣,好在神色還算平和。半晌道:“我先前怎麼說的。”柳白澤剛剛從痛楚中抽身出來,隻得擰著一張臉賠笑:“哎,方才忘了,您老千萬別忘心裏去。”說著輕手輕腳地挨著另條桌邊坐了,眼睛餘光時不時撈一眼旁邊坐的人。
旁邊的人正閉目行炁,一副諒你也翻不出什麼花來的態度。柳白澤小心道:“這位客人,怎麼稱呼?”
那人一個吐納,睜眼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沉思。柳白澤被那眼光一打,隻覺像是被自己欠錢欠了許多年的債主上門,恨不得即刻就把自己生吞活剝了。半晌,聽那人道:“張翼。”柳白澤正想入非非,乍聽見他說話,愣了下才明白這是在答自己的問詢,“噢噢,原來是張兄,不知道張兄名諱是哪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