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2)

路過臥虎山教時,見半山腰黑乎乎一團,迎風刮來淡淡的焦糊味。又有鄉人抬了碎裂的泥像下山,一問,才知是狐三的妖廟昨夜裏遭了雷,甚麼都被燒了個幹淨。柳白澤曉得狐三行事過於囂張,早晚有這麼天,定睛遠目了一會,也就走了。

昨日捕的那幾隻野獸,體肥毛亮,通身沒有一丁點破損,待拿到市上,不多時便換做了銀錢入囊。到了日頭過午,柳白澤便已回來。

張翼睡得迷迷糊糊,額頭上忽然覆上一隻手掌,摸了摸,又離開了。想留住那個清涼的觸♪感,四肢卻重逾千斤,動彈不得。柳白澤見他神智昏沉,觸手滾燙,分明已是起了燒,隻好浸了冷水帕,擦在額上教他清醒。

被冰涼涼的冷水一激,張翼含糊地低吟了一聲,勉強睜開眼。見是柳白澤欺在麵前,登時又換回了兩汪寒潭蓄在眼瞳裏。

柳白澤算是見慣了他的冷淡神色,也不在意,隻坐在床邊,將他蓋得被子揭了,笑道:“發熱不能捂著,我幫你掀開晾晾,順便上點藥。”說著拿起剛買的藥膏來,手指蘸了些,又道,“你忍著些,這東西抹上去怕是有些疼,好歹能好得快些。”邊往張翼身上小心地抹。

張翼本就發冷,裸著身體不住輕顫,受了這藥膏刺激,疼得愈甚,抖得便越發厲害。等柳白澤將他翻過去,塗完背上那幾處咬傷,重換了種藥膏探進後麵,已忍不住牙齒打戰,臉色青白。

柳白澤見他如此,扯了件自己的外衣覆在他背上,手下也輕緩了些,小聲哄到:“忍一忍。我早上買了件小玩意,你瞧……”另隻手在衣襟裏摸了摸,掏出個銀色的小圈來,帶著細細脆響,塞到張翼手裏。張翼手心縮了一下,被他連圈子一起握住,拖到麵前來。

張翼終於轉了轉眼,看向手裏的東西。是個細細的扭絲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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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股銀絲盤繞在一起,彎成個亮晃晃的圓圈。這本是尋常人家常帶的式樣,卻有個黃豆大小的玲瓏銀鈴綴在上麵,雖是老舊,仍能在他手裏發出清泠泠的細聲來。

張翼垂眼看著,臉上雖沒甚麼變化,眼睛卻是不願挪開的。還晃了一下手,叫那小鈴沿著鐲子跑了半圈,更加清脆地響了響。

柳白澤一直留神看他,此時幫他蓋被躺好,將手臂也拉進被子裏,蹲在床邊扒著:“喜歡麼?留著戴罷……”見張翼突然怔怔看向自己,不等他張嘴,先截了話頭:“躺著不要亂動,等喝了藥再睡。”立刻轉身出去。

這一回卻故意磨了些時間。柳白澤端了藥碗走到門口,張翼正背對著他不知作甚麼。伸長了脖子踮腳一看,卻是捧著那鐲子湊在眼前,隻翻來覆去地看,用手指小心撥弄。故而進屋時,有意將腳步放重了些。露在被子外的手倏忽縮了回去,卻不想手裏的鐲子一晃蕩,發出一串細碎的清響來,張翼立刻僵了,再不敢動。

柳白澤忍住笑,端著碗將他攬起來,又引得被子下手心裏的鈴鐺響了一響。見他眼裏藏了絲慌亂,低頭乖乖喝藥,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引得張翼蹙眉看向他,還是那樣寒冽的眼神,耳垂卻紅了。

晚間的時候,柳白澤特地熬了黏糯的米粥,拿匙舀著吹涼了,叫張翼喝下去,這才拾掇好了爬進被窩裏。

兩人靜默地躺著,隻有淺淺的呼吸聲。過了許久,柳白澤翻過身來,摸了摸張翼的額頭,又擠近了些,手指觸了觸頰邊,小聲問道:“臉上這個,會不會留疤?”

張翼的睫毛在他手底掃了一下:“皮囊而已。”

柳白澤無可奈何,吐氣歎息:“你怎麼都不愛惜身體,我聽說城裏益和堂藥鋪有一帖……”張翼突然又開了口:“柳白澤。”

柳白澤爬起身,朝他俯過去,“嗯?要喝水還是甚麼?”

張翼睜開眼,一雙瞳仁在夜裏也眸光璨璨的。他半闔了眼簾,一動不動看著柳白澤,半晌低聲道:“你不必如此對我。我不是你師父,你認錯人了……”手臂移過來,將手裏的銀圈子放回柳白澤的手上。

柳白澤靜靜聽著,心口裏突然湧出一陣酸楚。他捏了捏手裏的鐲子,還被張翼攥得熱乎乎的。於是俯□去,用額頭抵住他的,輕聲道:“不燒了罷,怎麼還是犯迷糊。”

張翼眨了眨眼睛。柳白澤看著,起身躺了回去,繼續道:“你是張翼,我一直清楚。看看,你套我一個圈子,我還你一隻,公平得很。”從被子下摸到張翼的手,擒住手腕將鐲子套上去,再撩撥兩下,銀鈴一串兒清音。柳白澤咧了咧嘴,翻身將張翼摟住,逗他道:“反正你也睡不著,不如,咱倆說說話罷。”

張翼沒出聲,也沒阻遏。過了許久,久到柳白澤想鬆了手敗退的時候,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

於是扒得更緊。柳白澤壓著震得胸口疼的心跳,小聲道:“你知道我師父?”張翼似乎猶豫了一下:“認識。”

柳白澤又問:“那他……”“沒有他了。”話說的輕捷,利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