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許久,等發現時,那一塊已又是空的了。
心下正迷茫,這滿眼的絕望虛無裏,忽而現出一個人影來。
張翼的幻象輕飄飄投在眼前,幾乎成了那根救命的稻草,狠狠扯住了柳白澤僅剩的所有知覺。他臉上嵌著那麼一對眼眸,黑琉璃似的,狠時也純粹,憂時也淨澈,怒視也通透,便是無情時也澄明。隻沒見過喜色。
柳白澤恍然看著,心裏莫名湧出股酸楚的悔疚。這股悔意本是沒有道理的,不由又想了想緣由。原來,我是想看他歡喜的。隻是從前沒甚麼機會逗他開心,又總觸他發火。現在,卻是沒有機會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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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心曲亂
張翼垂眼看著他,那麼細細長長的一條,扭著彎懸在半空。
時間有了一瞬間的凝滯。下一瞬,沉甸甸的軀體驀地抱上來,將他撞倒到地上,緊緊壓住。
張翼低頭看了一眼,柳白澤就埋首在他頸間,耳邊盡是濕重的呼吸聲。胸骨緊緊貼合,心跳在兩具身體裏重疊呼應著。過了半晌,張翼輕聲道:“起來。”
柳白澤也不抬頭,低低笑起來,笑得渾身都在微微顫唞,輕促的氣息吹在頸窩,有些發癢,“真的是你。”
張翼由他緊緊匝著,“嗯,是我。”
柳白澤連聲音都發顫了:“你那麼走了,怎的不同我說一聲。”
張翼無話可說了。默然片刻,悄無聲息地抬起一隻手,搭在柳白澤背上,低聲道:“事來得急。我回了趟師門。”
又是無話。兩人默默擁了一晌,柳白澤終於抽出了手臂,爬起身,又俯身將張翼拉起來。忽然又在地上找了找,將那隻鐲子撿了回來揣進袖裏。俯身時看見滿地殘灰焦土,想著身後卻是活生生的人,頓覺恍如隔世。
柳白澤這幾日混沌著不清,澆了滿身雨水,又被曬幹了。牽了張翼進屋,接著跑到灶房去敲細腰,不多時便脫光了舒舒服服泡進桶裏。
張翼坐在床沿慢慢環顧。茅簷低矮,四壁灰黃,可不管躺著坐著,隻覺閑適自在。一轉頭,正見柳白澤將一隻手架在桶沿,手心一溜紫紅燎泡夾著血痂,左手頗別扭地舀了水往身上澆。張翼看著,又垂眼想了想,慢慢站起身,動作一滯,卻又坐下了。
柳白澤拿餘光瞧著,笑眯眯停了動作,伏在桶沿上朝他招手,“過來幫把手麼?外袍先脫了吧,礙事。”
張翼蹙了蹙眉,搖頭道:“我不會。”話雖如此,還是解了鶴麾,緩緩起身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