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齊北崧還沒醒,鄭海平和雷境報喜不報憂,從不直說齊北崧的現狀,每次都告訴他快醒了,一天比一天好,快摘呼吸機了,眼珠子還能在眼皮底下轉,棒棒噠!
程幾明知那些動作隻意味著機體活著,而不代表脫離植物人狀態,但仍長期陪對方演戲,都是為了互相寬慰。但在深夜無眠或者半夜驚醒時,一顆心著實疼痛難忍。
他咬著被角或者胳膊捱過許多夜晚,眼淚浸濕了枕巾,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犯罪團夥主犯被幹掉後,他押送沈子默短暫回國。
那小半個月裏,他除了去大學上了兩堂課,回特警支隊當了一名警察,剩下的時間什麼都做不成。
白天昏沉,晚上失眠,要多絕望有多絕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都不知道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是什麼,或許就是那最最渺茫的希望,或許是他自身的執著。
在困苦麵前,唯有信念能夠帶來慰藉。
後來他又被派到R國,沒有時間悲傷,必須竭盡全力。
終於有一天——那時候他還沒被宣布死亡——鄭海平興奮地告訴他齊北崧身體裏的電極發揮效用了,他醒了,真醒了,一周前醒的,現在隻會小幅度眨眼睛,但似乎是有意識的!
那些天他高興得恨不得隨時隨地出去跑一圈!
要不是陳川拉住他,他能直接衝到逃犯窩裏去,往天花板上哐哐開槍,豪情萬丈地吼:“我老婆醒了,你們這些孫子就乖乖跟我回國,我他媽還急著去M國看老婆!!”
他要看齊北崧的視頻,雙方折騰了半天終於成功,齊北崧果真醒著,雖然瘦了,肢體也很疲弱,但眼睛睜著!
隻有短短一分鍾的相見,讓他哭得不能自已,陳川也喜極而泣。
然而老天爺永遠不讓人十全十美,萬般艱難的幾個月後,鄭海平告訴他,齊北崧好像有點問題,還需要檢查。
在他的追問下,鄭海平才吞吞吐吐地說,齊北崧略微有些後遺症。
他問:“什麼後遺症?”
鄭海平說:“顱腦損傷難免有後遺症的對不對?放心吧,會治好的!”
然後程幾就被組織強行蓋章犧牲,出於紀律,他切斷了和M國的聯係。
從那以後,他隻看過幾張齊北崧恢複期間的照片以及幾句傳話。
照片和消息能夠輾轉到他手上殊為不易,因為M國那邊屬於強行和已經死亡的人聯係,如果被組織知道,是要雷霆震怒的。
那幾句話是:“走路不用扶了”,“能完整說話了”,“基本上和以前差不多”,全部是好消息。
甚至還有廢話:“R國有啥好的土特產”“陳川不死可惜了”,但從來不提齊北崧的記憶。
程幾如今才明白那是一種體貼,所有人都怕他知道真相。
試想一個曾經許諾終生的人出現在你麵前,卻用完全陌生的眼光看著你,或者表現得頭痛欲裂,要嘔吐要昏厥,你會是什麼感受?
那種悲傷,失望,擔憂,鬱悶,焦慮,以及憤怒,怨懟……甚至都沒法用“難受”兩個字囊括。
所有人都在避免讓他知道真相,因為他身處戰爭地帶,每一天都得陪著小心,必須時刻保持冷靜。
而今天,程幾終於結束任務回國,是該正視整件事了。
商務車被堵在了機場高速的車流中,以三四十碼的低速緩緩往前挪,好在時間還早,也沒急事。
陳川又點煙,納悶道:“老齊到底是什麼發病原理啊?”
老耿翻了個白眼說:“還不是因為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