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越來越冷冽的眼神絲毫沒有影響到相倚的兩人。
擦身而過時,鍾磬寒臉上的笑終於漫到了眼底。
安頓好洛無垠,鍾磬寒也是滿心的無奈。洛無垠在他麵前醉成這種樣子真不知是他的幸運還是倒黴。他這種身份的人甚至不方便讓旁人料理,而且他身上的傷……
吹滅蠟燭,慢慢帶上房門,他輕聲走了出去,果然,沒走幾步,就看到意料之中的人,眉眼一挑,顯出幾分譏冷。
洛無垠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一片陰沉沉的,他其實不是一個那麼容易醉的人,更不是一個會在旁人麵前醉倒的人,但是今晚,真的很想大醉一場,其實心裏知道,那個人就在幾步之遙。
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桌邊,伸手拿起茶壺,果然是滿滿的,臉上笑意一閃而過,倒了杯水喝下,果然覺得胸口舒服了很多,頭也不再那麼昏沉。
忽然,房門被一把推開,灌進的涼風讓洛無垠不由打了個冷顫。背對門口而站的人在房間裏落下一大片陰影。
洛無垠怔怔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小五……”一聲輕喚裏麵包含了千千萬萬說不清的意味,身體瞬間被溫暖包圍,洛無垠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
“放手。”
“小五……”這個時候的殷宸甚至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一向沉冷淡定的聲音微微的不穩。
“放手。”洛無垠提高了聲音。“磬寒和你說了什麼?”滿臉的愧疚,一心的彌補,這些就是他這趟塞北之行所得到的?
殷宸聽見他的話,慢慢鬆開手,隻眉眼間還能看到動搖。
…… ……
“你說你是在軍營關奸細的監牢裏裏救的他?”殷宸一字一字重複麵前人的話,仿佛完全不能聽懂,眼底的情緒被深黑的眸色掩蓋。
“還能有什麼地方?”鍾磬寒聲音平淡,語氣卻是嘲諷,“傷口潰爛,鎖骨已被震碎,全身皮膚都有拖曳的痕跡,救他時那件穿在身上的裏衣已經脫不下來,後來還是用熱水一點點澆上去才剝下來一片血跡斑斑。”鍾磬寒還在冷冰冰的複述,聲音聽不出一點抖,如長相一般冰冷的語氣甚至讓人捕捉不到對那件事的任何看法。
“我去的時候剛好他在怔怔的望著牢門外,我以為他會死的。”很難想象,明明是生命即將陷入枯槁流逝的人,還能那一瞬間,眼中點起最蓬勃的亮光,明明是絕望到了極致的,他所承受的一定不隻是身體上的傷害,其實連鍾清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跟殷宸說這樣的話,有時候心思複雜得連自己都分不清楚。
殷宸緊緊握著拳,作為帝王,或許要的就是無堅不摧,萬物不能使之動搖,可,帝王,也畢竟隻是個人罷了。
…… ……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置疑什麼?”
“……”
“洛無垠隻有十五歲。”
“洛……無垠?”
“這是他自己取得名字。”
“連那個名字都不屑擁有了嗎?”喃喃低語。
鍾磬寒轉身,“看來你從來都沒有徹底了解過他。”
…… ……
回憶掀起的是無法掩藏的痛苦,隻是……
“二哥,不,殷宸,你到底想要什麼?”洛無垠站起身,直視著麵前的人,從未有過的冷漠和距離,他已經不想去維持什麼表麵的平衡了,“你有妻在旁,有國在手,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妻妾子嗣,還要掌握更多的領土百姓,這些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還要什麼?”
“小五,”殷宸深深吸氣,“和我回明楊。”
“我不會回去的。”洛無垠搖頭,帶笑的臉,眼底湧起狂亂,“既然你不說,那就我來說,殷宸,你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想要的是什麼?絲毫都沒有察覺,絲毫都沒有想過?我做了那麼多,怎麼可能是沒有企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