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垠微笑頷首,“求之不得。”
纖纖素手撫上琴弦,廣陵曲欲動且靜,錚而待懸的聲調在小竹軒中蜿蜒散開,訴至□倏忽變成了春江花月夜的歡欣甜磬,讓人不由心隨曲轉,回味著美好的空缺,洛無垠眯眼去看闌杆下的一春秋水,意態清閑,這樣自然地轉調放眼當今天下除了眼前之人恐怕也難找不出第二個了。如果這能成為以後偶爾想起的理由,洛無垠彎眉回神,看向仿若初次相見時的輕紗飄動,或許,也不錯。
琴到稀疏,想是收尾,正待緩拾心緒,不料在最後一節再陡生變故,一曲終了,穆栩所在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
“真是個,別扭的美人兒啊。”洛無垠摸摸鼻子,不由失笑。
半晌,一擼方漿才緩緩搖離湖心,往遠方遊去。
小竹軒上輕紗拂動,紗後的美人容顏若隱若現,叫人無法看清。然而那奪人的雙目仍能在對小船的遙送中輕易發現得了幽涼。
餘音繞梁,依稀還是鳳求凰的尾調,桌上茶涼,屬於她的那盞新綠,一口都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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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覺得奇怪麼?這一路我們走的甚是安穩,反倒叫人摸不透那夥人的心思了。”
唐覓坐在車中,看著自己主子悠哉遊哉的表情,不由想潑冷水。
“哎呀呀,我說唐覓啊,這不正好遂了咱們的願嘛。你以前還嫌趕都趕不走呢,現在怎麼倒像巴不得有人叨擾似的。”被叫主子的人斜躺在那兒,懶懶咬了口葡萄。
“總還是有些不尋常。屬下是不想回去的時候才得知已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唐覓皺了皺眉。
“當然是有人隱瞞了我們的行蹤。”雖然是很想看到眼前這人犯愁的模樣,可是為了耳根清淨,洛無垠終於看不過去為屬下解了惑。
唐覓心念一動,已猜到是什麼人所為,正欲開口,然而看到主子隻將全部興趣盯在路邊的溪流上,立刻緊閉雙♪唇不再言語。
得知可以輕鬆上路總是好事,又看一眼靠在車壁旁的男子,唐覓垂下眼簾,誰能從那對睫扇下看得透那人的全部心思?精細的算計的愉悅的悲傷的,都隱在下麵,滴水不漏。這張臉,越是在開心的笑,你也就越是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右頰一涼,幾粒葡萄籽作梅花狀暗器朝自己飛來,唐覓急速一閃,險險避開,卻是滿臉的驚疑,漸漸又轉化為無奈,“主子……”
洛無垠眯起眼,聲調不高不低端的是理直氣壯:“我這是看你功力是否見長啊,保護你家主子,沒點能耐怎麼行。”
唐覓閉目,吸氣吐氣再吸,好吧,這人是哪一點要人保護值得同情了,真不知道剛才那點失神為著哪般,心底暗暗發誓這一路還是少開口為妙,又不覺為自己的想法苦笑,在自家王爺麵前那話還真是少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明楊裏那個一向以話少精煉出名的唐家少爺就變成三公六婆一類的人了,剛想著就覺身前人影一動,清淡的氣息猛地湊近,下一刻被自己架住的右手上已兀自撚著什麼衝自己嘿嘿一笑。
唐覓隻覺自己臉色一緊,這世上最可恨的是什麼?想發作發不得,想冷靜偏又無從冷靜。“王爺!”可麵前這人還就是無法逾越。
“嘿嘿,葡萄粒還在你頭發上掛著呢。”洛無垠揮揮手,順帶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我說,你臉紅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