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開。
他們之間一招一式不相上下,但是他的士兵已然所剩無幾,當他聽到最後一個兵卒被刺穿胸膛時候的嗚咽聲時,突然想到納容將軍離開的早晨,他和安碧城望見軍營中一個少年與家人依依相別,目送愛人的背影抱膝痛哭。八重雪忍不住向別處一掃,周圍淡淡的血腥氣,麵容猙獰的屍體,他想,那天的那位少年早已成了刀下魂了吧!
這一戰,從長安開始傳開流言時便是一個騙局,突厥假裝投降養精蓄銳,在與納容將軍一戰前故意隱藏實力,使他們一直輕敵,赴戰時也不以為是的隻帶了區區幾萬小兵,然後由這位突厥的王親自誘他出來偷襲軍隊,故意被擒。八重雪不由想到,他這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耍的團團轉。這一戰,輸的不是大唐,而是他八重雪。
幾萬兵力徒留他一人,嗬——如你所說,君問歸期未有期。
“將軍,沒有人告訴你打仗時時萬萬不可分心的嗎?”對方殘忍的聲音擦過耳際,然後便是“哐當——”刀鋒掉落的聲音,八重雪望著筆直向他刺去的刀鋒,依舊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血染江山的畫,抵不過他唇角揚起笑顏一瞬。
八重雪忽然一怔,一股莫名的疼痛蔓延開來,仿佛有什麼身體上的東西,被生生的抽去,他見眼前廝殺的戰場慢慢的模糊,入眼的是柔和的月光下的園林。
他看到安碧城半跪在石階上,一直都是風輕雲淡的容顏,一直都是淡淡不以為意的淺笑此時都不見了。
他在那裏,手掩著唇,淚流滿麵。他突然有一種很想撫平他糾結著的眉,拭去那源源不斷的淚水。
安碧城撩起衣袖,露出白皙纖瘦的手腕,那些血紅色的詭異痕跡此時真的成了千匝紅線,糾纏的太亂了。線的一端,伸向不知名的遠處。
然後八重雪見安碧城苦笑著將那亂的毫無章法的絲線,不留情的剪斷。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心如刀割的痛,痛到寧願死去。有什麼東西不見了,為什麼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原本該有的東西不見了,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他隻覺得分外的痛。
“如今是塵埃落定,太晚了,一切皆無法回溯。”
“何苦惦念,這線,剪了便可。”
“從此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麼?難道不是一直都這樣麼?
“八重將軍此行,必是榮歸故裏。”
八重雪回過神,才看見對方的刀刃已經筆直的插入他的胸膛,血源源不斷,可是,為什麼一點都不痛,和方才那一瞬間比,他現在一點都不痛,該死的一點都不痛!
“竟然沒有死,真是奇跡了。”
“嗬嗬。”八重雪冷笑著,天邊已經微露晨曦,濕重而帶著腥氣的空氣慢慢消散,漠北上升起的旭日,伴隨著遠方不斷的馬蹄聲。
“為什麼要背叛大唐?”
“輸了便是輸了,其他無可奉告。”男人望著逐漸清晰的中原軍隊,桀驁不許的眉目依舊張狂的一笑。
“唔……!”八重雪身上的刀背他猛的抽出,一時間倒抽了一口氣。
八重雪穩了穩已經沒什麼力氣的身軀,冷眼看著男人將刀至於勁處,狠狠的一抹。
刀落,流淌下的鮮血映成了拂曉的的顏色。
八重雪縱眼看靜靜躺著的幾十萬士兵,唯他一襲紅衣傲然獨立,卻是一陣的茫然。
“八重將軍,你還好吧!”十五萬浩蕩人馬中的領隊這樣問。
“回去吧!”八重雪說,騎上坐騎,與他們一並回了長安。
功成,榮歸故裏。
八重雪回去的時候正好中秋,李隆基對他加官加爵,封號大賞,在眾官麵前道:“我大唐有八重愛卿,必是盛世永存!”
他冷冷的聽著,表情沒有一絲動容。
關於唯一隻有八重將軍活著回長安的這一傳言如今民眾皆知。橘還笑嘻嘻的說:“傷成這樣能活下來的也隻有頭兒了吧!”
八重雪不語。
明月猶照,卻是難圓人,終難聚。
***
一瞬便是幾載春秋,這年的除夕夜一如往常般,街燈長明,宮裏更是花燈亮如晝。
元宵前,長安一直都落著雪,雖是寒冷,也讓節日的氣息濃重了些。
八重雪走出宮外時,恰好遇上了正要進宮的司天監,畏縮著身子,身上衣物卻寥寥數件。
本是擦肩而過的事情,師夜光卻忽然叫住了他。
“雪大人——!”
“有事?”八重雪不耐煩的回道。
“我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幾年前那一戰為何隻有雪大人獨自歸來,還傷的幾乎是像鬼門關拉來的,今日才知道——!”師夜光靠近他,詭異的道:“原來真是鬼門關拉來的哦!”
八重雪根本就懶得理這種鬼怪的話題,推開他想離開,卻被師夜光攔住。
“雪大人中過術了吧!”
“你怎麼知道?”八重雪皺眉,口氣不佳。
“雪大人可別忘了我也是幹這一行的。”師夜光擺擺手,道:“這種術可真的是又好又變態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