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抬手,摩挲著胤祈的頭頂,道:“說來,也是朕遷怒了你,你對先帝爺忠心,本來是好事,隻是牽扯到了允禩幾個,朕就難免……不能平順啊。說話重了些兒,訓斥了你幾句,這是你的無妄之災。可你這孩子,怎麼就是倔脾氣?竟是,也不知道辯解兩句。”
沉黑的眼睛直望著胤祈的眼睛,雍正緩緩地道:“這幾年,朕知道你心裏覺得委屈,可總這麼別扭著,朕心裏頭難不成就舒坦?先前也說過,朕和皇後,曆來都是拿你當兒子一樣地養著,比弘晝弘曆兩個,還要更疼愛的。你竟是和朕賭氣了,朕還能好受?”
抬了抬手,製止了胤祈想要說的告罪的話,雍正續道:“特別是,這幾日病著,你又不在京城,朕就總是想起來,二年的時候,太後過世,那時你還管著內務府,天天卻是親自過來給朕送膳食湯藥,那樣伺候的貼心,朕身邊兒再有多少人服侍著,也比不上啊。”
又歎了口氣,雍正微微闔上眼睛,道:“朕也有幾個孩子,身邊忠心的人也不少,卻是哪一個……都比不上你的乖巧懂事。如今這一病,最想的,竟然是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你去了盛京這麼些日子,竟是過年也不知道打折子回來,說回京過年的事兒,你是當真一點兒也不想朕……和皇後?竟是還要朕下旨,才能把你召回來了!”
將眼睛閉上,手也從胤祈頭上滑下來,擱在了胤祈肩膀上,雍正道:“朕瞧著,你是真在外頭跑得野了心。真是……白白讓朕和皇後整日惦記你在東北,成日擔心你吃苦受罪。”
說了這句話,雍正又歎了口氣,便不再言。過了片刻,張開眼睛,看著胤祈,眼睛裏頭盡是憐愛的情意。胤祈心裏隻覺得都和軟一片,原先曾經對雍正有過那些埋怨的情緒,那些戒備和疏遠,哪裏還剩下分毫。
似是有些不由自主的,胤祈嘴唇顫了一顫,隻能喚道:“皇上……”
喚了這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自己曾經的委屈心酸傷痛,說自己在盛京時也想念著京城裏的人,說先前真的是埋怨過的,說現在聽到了這樣的話就什麼都不計較不在意了……隻是話到嘴邊,卻真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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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又笑了笑,抬起手用手指在胤祈臉頰上蹭了蹭,道:“這麼大人了,還是能哭成這麼花臉貓似的?什麼也不必說了,朕還能不知道你麼?”
他手指帶起一片黏膩濕涼,胤祈這才察覺自己竟是真的哭了。連忙擦了淚,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聽雍正道:“這是在朕麵前,朕不笑話你。在外邊兒,可不是要丟人了?你如今……孩子都要滿周歲了,還要跟小孩兒似的不成?”
隨即又笑道:“不過,許是正因為這是在朕麵前,你才敢這模樣?橫豎朕不怕你這怪模樣,你也不擔心嚇唬到了別人。”
這話讓胤祈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裏頭繁雜的傷感情緒也都淡了,便道:“正是這樣呢。除了在皇上麵前,別的時候哪裏還敢……”
說出了這句話,胤祈忽地覺得,好像就是如此。
為什麼這幾年一直都覺得有些壓抑,就是因為,除了在雍正麵前,不敢在別的地方表現出自己這樣軟弱的一麵吧……
因又想到了弘晝。在弘晝麵前的時候,其實胤祈也可以不用掩飾自己,把自己的情緒都表現出來。不管多麼軟弱猶疑,又多麼膽小怯懦,弘晝對他的了解,正如同他對弘晝的了解。弘晝又是,那樣真心喜歡他的,在他麵前,其實完全可以,不必掩飾自己的軟弱。
可是……或許是因為仍舊會把弘晝當作孩子看待的緣故,不能夠全然信任他,這才會在他麵前,也將自己的脆弱壓抑。
並且,僅有的幾次,讓弘晝了解了自己的脆弱,卻被他當作趁虛而入的機會,在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和心情之前,胤祈還不想縱容弘晝對自己感情的入侵。
所以才會對雍正產生了依賴的情緒,是因為,隻有他才能夠讓自己將壓抑的軟弱表現出來嗎?對於雍正,他所有的,真的是一種……並不純粹的感情啊。
胤祈截住了話頭,笑了笑,道:“允祈這幾年,也讓皇上傷心難過了。是允祈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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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說了溫情的話,這幾年間的隔閡,也算是揭過去了。竟是雍正先退讓了,說了近乎於道歉的話,胤祈意外之餘,也忽地覺得,若不是雍正先開口,怕是就算他們表麵上揭過了遺詔的事,自己心裏也會存著陰霾。
就好像前幾年那樣,麵子上看著,仍舊是兄友弟恭,君臣和睦,實則……
轉念一想,胤祈倒覺得,由此卻也能看得出,雍正是真正在乎自己這個弟弟的。或許沒有對於怡親王那樣的信用和倚重,但是,情分上,或許就如同雍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