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養心殿的院子,胤祈下了決心。總要找個機會,說一說這丹方道士之事才好。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雍正因為這種荒唐可笑的緣故早早死了——胤祈此時倒寧願他是累死的,也比因為誤服丹藥而死,讓人覺得心裏好受些。
瞧天色早就黑得好了,嘴裏說著要去酒樓接風的話,實則明日一早的朝會,今晚上當真不敢如何玩鬧。胤祈許了好幾回的戲酒東道,這才脫身出來。不由得感歎,幸好嘉郡王先走了一步,不然更是要難以脫身。
出了宮門,就瞧見怡親王正從一架馬車窗子裏探出頭,朝他招手。胤祈連忙跑過去,笑道:“十三哥怎麼沒走?在這裏是專程等我呢?”
怡親王笑道:“可不就是專程等著你呢。有件事兒想和你說。”
胤祈連忙上了他的馬車,一掀起車簾,一股子冷風吹進去,怡親王便咳嗽起來。實則胤祈也有些想要打噴嚏,怡親王車裏燃著的香料,味道有些太濃了。連忙揉了揉鼻子,勉強壓製住了那種讓人鬧心的癢,胤祈這才上去幫怡親王拍背。
怡親王擺了擺手,道:“你坐好了便是,我這兒不妨事。我想和你說的,就是你家的大格格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皇上有心收她做養女,隻是現下口頭上說了,沒有明詔。不過既是皇上開了口,約莫這也就是篤定的事情了。”
胤祈點了點頭,道:“這事兒弟弟知道了。媳婦已經和弟弟說過一回。”
怡親王又道:“這話本來不該我和你說,可旁的也沒有人了不是?總不能讓皇後娘娘親自跟你說,也不像話了。皇上看中大格格,固然是因她的身份,卻也有愛重她的心思。大格格和你小時候,長得那是一模一樣。皇上第一回見的時候,就直說這要是男孩才好。我這做伯父的,見了也恨不得這就是我自己的閨女。”
胤祈抬頭笑道:“十三哥這是寬慰我呢,還是真心話?真心話我自然高興,寬慰的話,弟弟心裏也覺得熱乎。實則我也沒有什麼埋怨的意思啊,十三哥約莫不知道,我這回回京,說是回過家裏了,卻連見還沒見過端慧那丫頭。她……自然怎麼也越不過皇上。”
怡親王便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
本想著怡親王應當隻是拿這話做個開頭,哪知道他隨後便說要走了。胤祈從他馬車上下來,瞧著那車漸漸走得遠了,皺起眉思量半晌,也並不分辨。隻得轉身上了自己家的馬車,等車走出去許久,才隱隱覺得,約莫怡親王也是想說那邱良之事,隻是終究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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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過年,雍正下了旨,將娜仁托雅抱進宮裏交給皇後那拉氏撫養,哈日娜即便再不情願,也不能抗旨,含著眼淚送走了娜仁托雅,此後便隻有端慧格格了。
內務府並軍機處的諸多事務,和哈日娜的低落情緒都讓胤祈忙活得分.身不得,竟是到了三月間,那一日又在養心殿瞧見了那邱良,才記起之前想過要勸誡雍正之事。
連忙在心裏計較了一番,胤祈這才進了門。雍正坐在炕上,正拿著折子翻看,瞧著氣色比年前時候好得多,絲毫病態不顯。約莫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胤祈才漸漸忘了勸誡——畢竟瞧著讓人不擔心,內務府報上他飲食休憩也都正常。
行了禮之後,雍正便叫胤祈與平日一般挨著他炕邊坐下,道:“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也沒有什麼你的事兒。”
胤祈道:“本是想問問皇上,盛京那邊兒的差事,可是還要允祈回去?畢竟那邊兒是允祈開了頭,一應事務,雖說那邊兒能從權處置的人也不是沒有,可畢竟讓人心裏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