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抽自己一巴掌罵句你怎麼這麼賤!
郭東凱看著劉遠坐在那兒,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心抽痛了一下。於是他歎口氣,起身走過去把劉遠拉起來:“別這樣,得,是我混蛋了。”
劉遠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木然的看著前方,任由郭東凱把自己扶起來。
郭東凱又歎了口氣,他這一晚上似乎總在歎氣:“劉遠,我真挺喜歡你的。咱倆好聚好散。”
劉遠歪頭望著郭東凱,像在看外星生物,原來喜歡你是在這種場合說的,劉遠第一次覺得自己真嫩。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本來還想吵的,現在不用了。劉遠不累,郭東凱會四兩撥千斤,輕易的卸空了他的全部力量,沒有背負,所以不累。剩下的隻是滿滿的空虛。
劉遠拍了拍身上的土,拍到屁股的時候,那裏還是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可他忍住了:“過兩天我把二胡給你送回來,咱也兩清,誰也不欠誰。”
郭東凱愣了下,繼而眯起眼睛:“你送回來我就砸了。”
劉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郭東凱篤定男孩兒舍不得,不是舍不得那一萬六,而是舍不得那麼好一琴被糟踐。而他自己呢,其實也舍不得。他下意識的希望能有個自己的什麼東西留在劉遠那兒,他舍不得男孩兒忘了他。
這幾乎是極度的自私了,可郭東凱克製不住。
劉遠不知道郭東凱在想什麼,但他確是真舍不得。一把二胡在外人看來就是木頭蛇皮幾根弦,可在他們這些人眼裏,每一把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有它的靈性,當你演奏它的時候,它們甚至是活著的生命,會喜悅,會哀傷。弓與弦的碰觸是它們的呼吸,琴皮的震動是它們的心跳。
郭東凱見劉遠遲遲不出聲,便柔和了表情,做出類似於調侃玩笑般的樣子:“收著吧,就像夫妻離婚,孩子總是無辜的嘛。”
劉遠本來已經想走了,可現在,郭東凱的話讓他覺得惡心。他覺得他必須做些什麼,不然他會死掉。
郭東凱看著劉遠走近冰箱,從裏麵拿出瓶礦泉水。正奇怪男孩兒怎麼這時候想起來喝水呢,對方已經回到自己跟前。
冰涼的液體被從頭淋下。
有很長一段時間,郭東凱的大腦都處於短路狀態。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人淋了,像澆花一樣,從頭到腳。地板上很快聚集起一汪水漬,沒有規則的四散流淌。
劉遠倒得很從容,他不需要踮起腳尖,隻要把胳膊伸直就成。穩穩的握著塑料瓶,不疾不徐的等待水流傾瀉殆盡。
單薄的衣服很快濕透,貼在身上冰涼冰涼的,可郭東凱沒有一點感覺。因為劉遠的眼神比濕衣服要冷上千倍百倍。鄙夷,決絕,劉遠的目光裏有太多東西,可又好像都蒙上了一層寒霜,看不真切。
劉遠走的很平靜,他甚至把空的礦泉水瓶重新擰好放回了桌子上,然後穿鞋,離開。
當防盜門再一次發出巨大的聲響,郭東凱才從飄渺空間回到現實世界。他無力的坐到地上,好像失了重心。
手指觸及到鑽戒盒子,他想也沒想撿起來就狠狠的砸向了牆麵:“我操你媽的——”
小盒在牆麵上留下並不明顯的凹痕,撞擊之後,滾落牆根。嘶啞的怒吼在客廳裏回響了片刻,然後煙消雲散,一切又重回靜謐。
郭東凱後悔了,他忽然發現自己應該使盡十八般武藝來哄的,因為劉遠是那麼的純,失去了,郭東凱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運氣碰見第二個。
應該是,沒有了。
劉遠基本沒花過他的錢,劉遠甚至不知道他有多少錢。劉遠最愛做的事兒是把自己打扮得閃閃發光,劉遠表達心意的惡趣味是把打油詩折成肉麻的紅心塞進CD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