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2)

會不會拎著衣領將我丟出門去。忽然一身的冷汗。

洗手間的鏡裏,無意印出我的臉容。我慌張避開視線。不敢看,原來我已不敢看,鏡裏的自己。

跪在地上,隻是拚命地刷洗地磚。濺一身的泡沫。

有人推門而入。

經過背後的那雙皮鞋,鞋底曾經摁在我身上。被褻弄的地方,卻記得那鞋紋的觸覺,冷硬,而且羞恥。

我縮在牆角,將頭深埋。緊緊握著地刷的木柄,手指有如痙攣。

聽著他小便,然後洗手。如我不存在。

我隻覺眩暈,如墮在夢境。而後,竟已被他捏在掌裏。他掀著我的肩,冷冷地說:“因因,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隻用雙手捂著臉,在他掌中低頭。不知如何回答,說出來的卻是,“對…對不起……”

身子被他拎著拖過大廳,踢開門,便推了出來。我跌落台階,跌在泥裏。如被丟棄的髒鞋。

呆坐在雨裏。原來竟落了雨。我一身濕透,卻無力爬起。

忽然覺得心好痛。

好痛,孟廷,我原以為不會痛的,我的心。

不知坐了多久,才有力氣從泥水裏爬起來。很深的夜,不知幾時。我一步一步走到門口,腿卻在抖。原來大門已鎖,黑沉沉的雕花鐵柵欄。我轉過身靠在門上,原來手裏還緊緊握著硬硬的地刷。

雨順著額流過臉頰,緩慢而冰冷。我望著樓上,黃黃的燈影。全然是另外一個世界。

止不住地顫唞,抖得我不知所措。倚著鐵門緩緩跌坐。一直坐到天明。

忽地醒來,我茫然地睜開眼。灰藍色的車鼻便鄂然在我麵前。抬頭,正迎上車玻璃後麵,孟

廷冰冷的目光。

才發覺我原來是一身泥汙的坐在路口。慌張卻爬不起來。孟廷冷眼看著我的狼狽。我以手撐地,難堪地挪動身體。

孟廷一把推開車門,我嚇得舉起手臂縮起身子,“不…不要打我。”我低低哀求。

孟廷隻是將我從地上拎起,肩骨也似給他捏碎,“為什麼還不滾?難道還等著我給你錢?”

我被他嚇住,呆呆地問他,“你…肯給我錢麼?”

“嗬…果然是想來勒索。”孟廷揚手便是狠狠一記耳光,打得我跌在地上。

又拎起我,冷冷地嘲笑,捏住我的臉抵到倒後鏡前,“因因,你看看你自己還值錢麼?”

那是我嗎?怎麼臉色這樣蒼白,唇上也沾了泥。

孟廷的手指捏得我這樣疼,疼得我快要暈倒。頭暈得厲害,眼前開始蒙上霧氣。我扳住他哀求:“別打我…求你不要打我…我不要錢…”

他鬆開手,我便支撐不住地滑落,跪跌在他麵前。

臉還給他握在手裏。他冷冷地望著我,一直是那麼冷,沒有別的表情。

“對不起… 我這就走……昨晚,鐵門上了鎖……”我從他的手裏輕輕掙出來,扶著柵欄站起身,頭這樣暈,腿這樣軟,可在他的目光之下,我不敢讓自己跌倒。

4.

茫然地追了幾步,我停下來。

原來家人已拋下我。

大街上早已不見了那輛車。人來人往,渺渺茫茫。

我貼著牆根慢慢走。抬起頭,才知道自己已站在十字街口。身旁湧過一群和我差不大的孩子,笑笑鬧鬧地穿過馬路。我便茫然隨在後麵。

跟了一段路,他們卻已不見。身邊行人如潮,不知何去何從。櫥窗亮起,一間一間,漂亮嶄新如童話裏的世界。

我曾熟悉的世界,是每日5點起身為哥哥準備中午的飯盒,把一家人的髒衣服放進洗衣機,陽台的花草要淋水,妹妹的早餐,養母喜歡在起床之後,所有的家什不留一點隔夜塵,我要擦所有的桌櫃和地板,她是有潔癖的一個人,可是生活這麼難。

“小因,我們這樣的家庭收養你,又要供你去念書,隻希望你有點良心,要勤快點,要懂得報答。”

從七歲,我已懂得一邊哄著妹妹一邊踩在矮凳上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