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把喬媽逗得嗤嗤的笑,然後讓老太太好好休息,交代護士要給喬媽用的藥,隨後晃晃悠悠的出去了。這就是喬媽的主治醫生,雖然看著有點不著調,但責任感還挺強,一天能看來好幾回,清閑的時候就跟喬媽聊聊天,他負責說,喬媽負責聽,在醫院的日子變得也不是那麼又煩悶又枯燥。
護工是個樸素踏實的中年婦女,主治醫生聽十七跟木可有請護工的意思就推薦了她。她不太愛說話,白天喬曦周末跟喬爸都在的時候她就安靜的坐在旁邊,或者出去轉轉,喬爸說白天有人她可以回家休息休息,她不肯,就守在病房外麵。沒有人的時候喬媽也會跟她聊天,她說話不太利索,而且口音很重,看樣子不是本地人。
主治醫生說她姓羅,喬媽管她叫小羅,讓喬曦跟周末叫她羅姨。她起先有些局促,跟喬媽待兩天後才慢慢放輕鬆,臉上笑容也多了許多,總一臉羨慕的跟喬媽說她有兩個這麼孝順的兒子真好。喬媽說我的兒子可多了,每個都好,哪天他們過來再介紹給你認識。
當然來的最多的還是喬曦,周末也跟著來,但有時候會被喬爸拉著去菜市場買菜。喬媽恢複得快,雖然還要吸氧,但已經不需要吃太多藥,每天兩次輸液,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周末看到手機上閃爍的家裏的電話號碼時終於想起來,他走之前都沒跟老頭老太太說要出門幾天。
走出病房他接通了電話,那邊周媽說話像連珠炮似的,問他什麼時候回家,都這麼多天了也不知道往家打電話,這是想讓他們擔心死啊。周末說有點事耽誤了,下個星期就回去,他臨時申請的假期隻有兩個星期,這已經歐明璨最大的仁慈了。周媽問是什麼事,他說朋友的媽媽病了,他現在在醫院。周媽那邊哎喲一聲,急忙問是什麼病,要不要緊。他說沒事,周媽也說沒事了,他沒事就行,她就是打電話來問問,沒事就掛了吧。
他莫名其妙的掛斷了電話,在心裏合計她怎麼沒問是什麼朋友——有時候他也覺得,其實自己的老媽是個挺善良的人。
回到病房隻有羅姨跟喬媽,不知道在說什麼,兩個人都挺開心的樣子。看他回來,羅姨起身跟他說:“正好你回來了,我出去打瓶水,一會兒回來。”
周末點點頭,看羅姨拿著暖瓶走出去,然後坐到剛才她坐的椅子上。
喬媽倚靠在枕頭上坐著,看著他問:“家裏來的電話?”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說一句話都困難,但她說話的速度還是很慢。
“嗯。”周末點頭。
“他們不知道你來這裏麼?”
猶豫了一下,周末說:“我跟他們說來出差。”@思@兔@在@線@閱@讀@
喬媽假裝生氣,卻還是笑著說:“撒謊,可不好。”看周末低頭,她也收起玩笑,問周末,“他們還不知道吧?”
“……我也不想騙他們,”誰願意沒事總說謊,那樣多累,“但是他們肯定不會像你們一樣。”他多少有些感覺抱歉,這太不平等了。
“像我們怎樣?”喬媽好笑的問。
周末抬頭看看她,又低下頭,“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和喬曦……”他情緒低落的思考著應該怎樣跟喬媽說,他羞愧於表露自己家庭的態度,光是露出一點口風就好像要著火一樣,想要他們心平氣和的接受似乎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這麼說,喬媽也沉默了,這讓他更加不安,“那你是怎麼想的呢?”喬媽開口,問他。
到最後,還是得麵對這個問題,“我不想傷害他們。”
“如果他們不同意,你就會跟喬曦分開麼?”喬媽微微皺起眉頭,嚴肅起來,認真的問。
“不會,”周末搖頭,“我也不想跟他分開。”
“可是事情沒有辦法兩全其美,一定要你選擇呢?”
“這……”周末吞吐,他已經苦惱很久了,仍然不知道應該怎樣選擇,“我還沒想好。”
歎了一口氣,喬媽說:“我以為你是想好了,才跟他一起回來的呢。”不知道該說他太自私,還是一點也不懂得自私,喬媽無奈的搖搖頭,“喬曦這個傻孩子就沒問過你?”
周末搖頭,“他說不勉強我。”
“這樣啊。”喬媽沒多說,不責怪,也不欣慰,隻是平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周末悶著頭說:“對不起。”
喬媽突然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好像他維護自己的家庭是一件錯事似的,“我也明白,人循規蹈矩慣了,讓他們一下子接受常理以外的事情很難,慢慢來吧,順其自然。”
周末困惑的問:“是不是真的不能兩全其美?”他認為這件事順其自然根本不能解決,因為它本身就不是自然的事。
“小天兒,”喬媽叫他,微笑著看他,卻有一種嗔怪的感覺,“別太貪心。”
什麼都想保留,什麼都不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