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救贖,但實際上, 我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那是開庭的前一天,遲玥趴在陽台欄杆上,望著頭頂灰蒙蒙的天空,目光空遠。
“生活最黑暗的那些時候,我曾經有過很多糟糕透頂的想法。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遲玥轉頭,看向同樣趴在陽台上,卻是一直側頭看著他的顧清逸,淺笑問道:“你知道,我曾經史廣善對動過幾次殺心嗎?”
這不是遲玥第一次同顧清逸說,他並非是一個心中長存陽光的人。
但是,這卻是第一次,遲玥直白的向顧清逸展示他內心的黑暗麵。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一猜。”
顧清逸凝眉,似是認真,又似是隨意的思索片刻,道:“從他家暴後,幾乎每天都對他動過殺心嗎?嗯,每天至少一次?”
遲玥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似乎是默認了。
“最初還好。他開始動手打人以後的第一個月,或許是心中還有些良知,所以打人的次數不是很多。每次動手之後也都會態度誠懇的道歉。”
“那時候,我嘴上勸說葉阿姨,但心裏也總忍不住相信,相信史廣善會改。畢竟從前的他是一個相當紳士的人。但是到了第二個月,第三個月,他不但沒有改,反而變本加厲的時候,我對他動了殺心。”
遲玥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你知道嗎,我有無數次殺死他的機會。老鼠藥,安眠藥,農藥……這些東西想想辦法,就能弄到手。而就算不靠藥物,也沒有問題。史廣善那時候嚴重酗酒,每次都要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才罷休。醉死的人……”
他眯起雙眼,“即便當時我還隻是一個孩子,也可以輕易的用匕首劃破他的喉嚨。那時候我總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死了多好啊,死了我就可以解脫了……”
停頓少許,遲玥才道:“有許多次,我幻想著用被磨刀石磨得十分鋒利的菜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想要殺了他。甚至有幾次在夢裏,我做了殺死他的夢,醒來後幾乎信以為真。但是奇怪的是,那時候的我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了十分的解脫感。但是這種解脫感通常沒能維持多久,就被史廣善的聲音打破了。”
“那時候我才九歲不是嗎?九歲,一個小學都沒上完的孩子,就算當真幹了殺人犯法的事情又能如何?總歸不會被判刑。人們或許還會因為我這個案子,開始關注‘家暴’這個話題,為了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會對那些遭受家暴傷害的人群予以更多的重視和幫助。所以啊,我就算殺了史廣善又能如何呢?”
好似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遲玥垂眸,搖了下頭,道:“很可怕不是嗎?這種極端的想法?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覺得當時的我十分可怕。”
“被接回孤兒院之後,我花了很長時間調整心態。院長奶奶以為我是被史廣善刺激狠了,暫時無法走出來。其實這種說法隻對了一半。更準確的說法是,那時候的我,除了想要緩和心態走出家暴陰影外,更多的是想辦法困住心裏那頭蠢蠢欲動的野獸。我害怕,害怕我如果不花心思壓製住它,我會變成一個不將人命放在眼裏的心理變態。那之後很久,我才重新變得正常。”
說完這些,遲玥許久沒有說話。
顧清逸也不開腔,就隻默默的站在遲玥身側。
許久之後,遲玥才再度開口。
“這樣的我,你還會認為我是你的光嗎?”
說到最後,遲玥自嘲的笑了,“所以我才會說,我沒有資格做別人的光。我自己的心都曾被黑暗侵蝕的不成樣子。最初聽到你說我是你的太陽的時候,我感到十分的好笑。”
遲玥以為,真正能夠為他人帶來‘光’,驅散生命裏黑暗的人,絕對不應當是他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