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蘭便笑得愈發溫和。

郎梓看了一圈她周身靈氣,言語中不無關心,“這麼幾天,就快恍然境了。可不要隻顧著修煉,你都多少天沒出門曬太陽了。”

齊蘭嚐了口蓮子羹,輕輕擱下碗勺,低聲道:“師祖天資,申蘭難及萬一,當然要越加勤勉的。”

這話出口,郎梓卻愣了愣。

接著才想起來,申蘭是國師予她的道號。

他曾經得過一本《道門秘聞》,其中所述多半是杜撰,但有些故事還是有跡可循的。書裏說,烏木道祖曾代君臨收過許多徒弟,其中有一位在仙魔戰場中英年早逝的女弟子,道號便是申蘭。

她如齊蘭一般,修煉殺伐道。

郎梓不知道為何國師給了齊蘭這個道號,他曾旁敲側擊過,國師在天帝位時並不知曉自己有多少個便宜徒弟。想來,申蘭這一道號,約莫便是國師遵循申字輩又添了齊蘭本名而來的。

郎梓不以為意,提了些旁的。

“這些時日,丞相雖諸多忙碌,卻總借著商討國是往寢宮跑,不過是想看看你。你……還不願見他麼?”

齊蘭是侯相之女,這事,郎梓也是前幾日才在丞相酒醉之後才無意間聽來。

數年前,他還沒來天元,太子病體沉屙,於沉眠中遇極大凶險,命懸一線。侯相忙於替渝皇篩選繼承者,連妻子病重也未能回家,誰料當夜丞相夫人便病逝了。而後齊蘭記恨父親,隻身報了宮中甄選,成為太子侍女,再也不願回相府。

說起來,郎梓認為自己是有一些責任的。

瓊梅驟聞密辛,早已識趣地退出庭院,留待此地讓二人說話。

齊蘭聞言,斂目輕笑,淡淡道:“塵世煙雲,各人有各人的苦衷。見與不見,又有什麼關係。彼此安好,已然足夠了。”

這番話,郎梓卻是不懂。

他本是孤兒,父母在前的日子於他乃是世間最美妙的夢。好不容易得回母皇,卻被坑了個滿盤,也怎麼都恨不起來。

一想到那是他這一世的生母,什麼仇怨都煙消雲散了。

齊蘭輕輕歎息。

她望著院子裏隨風飄下的淩霄花,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一縷輕笑。

“師祖,你可知何為輪回?”

郎梓想了想,答道:“是另一場愛恨情仇的開始?”

“是啊。紅塵輪回,因緣際會,一切皆是夢幻泡影。於凡人而言,百年便是一世,可對修士來說,不過短短數次閉關,匆匆即逝。父子,母女,親人,眷侶,終究隨著生死而別離。那些烙印在回憶中的,永遠是可望不可即的念想呀。”

郎梓還是不懂。

甚至隱隱覺得,齊蘭或許修道修的有些魔怔了。

齊蘭起身,走出涼亭,步入院中。

初夏微風穿堂而歸,她一身白衣,隨風輕動,恍如墜入凡塵的仙子,縹緲不可方物。

紅豔的淩霄花,穠麗盛開,卻不及她容顏萬一。

齊蘭朱唇輕啟,出口的話語卻同他們探討的沒有分毫關係。

“師祖,申蘭好看嗎?”

郎梓點頭。他雖心悅國師,卻不得不承認,齊蘭的確是她見過的最為貌美的女子,絲毫不輸給玉虛山的女修們。

“那您為何不心悅我呢?”

郎梓啞然。

他初來天元時,的確喜歡過齊蘭,甚至一度以為,齊蘭就是自己夢中的女神。也不知為何,相處下來,他便將齊蘭當作了姐姐,那一腔少年悸動,終究化作了親情。

但他直覺,齊蘭問的,並不是情愛之事。

“您瞧,世間萬物早有定數。”滿牆淩霄花驟然飄落,下了場緋紅的花雨,齊蘭在花雨中掩唇輕笑,“每個人,終有自己既定的命運。您終要與師尊長相廝守,注定造福天元,而申蘭,也有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