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也要和那些新的墓移到一起。買新墓地需要錢,我把存款拿出來,加上媽媽的一起,為外公買了塊新的墓。錢交得不多,墓地就靠下麵;錢交得多,墓碑就大,地勢也高。幫外公買新墓那會兒,我想給自己也買一塊。墓地的價格一直在漲,等我死之前,搞不好就買不起了。不過後來我越來越沒錢,就算了。”
車開到了寬敞但灰塵很大的路上,路邊沒有商店,一看見就知道是新開發的區域。向前方望去,能看見連綿的波浪般的小丘陵,如同一個又一個卷曲著的肢體。
下了車,往左邊的道路裏走,不一會兒,一條長長的坡道出現在眼前,沿著坡道往上走,便看見了陵墓區的大門。從大門走到墓地,還有很遠的路程。嚴樊旬和左賢一言不發地順著那條仿佛沒有盡頭的坡往上走。兩旁的樹木安靜地立在那裏,汲取著山的養分。
過了十幾分鍾,終於走到了製高點,看見了山另一邊密密麻麻的陵墓。雖然墓碑的形狀有所不同,但看起來還是整齊劃一。因為太過於規整,即使山中很安靜,也沒有任何可怕的感覺。
“8月份田裏麵搭架子種絲瓜或是其他的,看起來就和這差不多。”嚴樊旬拿著花往下走。左賢跟在他的身後。
一直走到下半部,嚴樊旬才帶領左賢往墓地裏麵穿。沿著整齊的墓碑往裏走,在靠近中間的地方,嚴樊旬停下腳步。
他站在墓碑前,凝視著墓碑上的字和照片。放下花束,雙手合十。
老人的照片被鑲嵌在墓碑之中,簡單的墓碑上寫著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最後跟著嚴樊旬母親和嚴樊旬的名字,以及一個從未聽說過的人的名字。
左賢沒有思考下去,他和嚴樊旬一樣,雙手合十站在墓前,閉上眼睛。
四周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得仿佛深處的海洋。
過了一會兒,左賢睜開眼睛,聽見了嚴樊旬的聲音。
“幫外公移墓碑那年,媽媽回來了。她說原來準備讓我過去和她一起住,看見我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就算了。媽媽在那邊生了個女孩子,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媽媽把她的名字也寫在了墓碑上。我看過她的照片,不過沒見過她……那次我以為會和媽媽說很多話,但太久沒見,一點都不熟,沒說什麼……把外公的墓地弄好,媽媽就坐車走了,沒多留一天。媽媽前年好像是帶著妹妹來掃過墓,不過她沒有和我說。那年清明的下午我過來的時候,墓碑前已經放下了兩束白菊,應該是媽媽和妹妹來過來……媽媽其實很少和我聯係,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像爸爸。一般說男孩長得像媽媽,女孩長得像爸爸,我正好顛倒過來了。”
嚴樊旬蹲下來,把墓碑上的塵土用袖子擦掉,再仔細地拂去照片和字上麵的灰塵。
墓地的過道地方很窄,嚴樊旬用右膝蓋跪在地上,側著身體蹲著。擦完灰塵又過了一會兒,他想站起來,但晃動了一下`身體,也沒能站起來。左賢趕緊上去扶了嚴樊旬一把,嚴樊旬低著頭很快道了謝。
今天的墓地沒有多少人,三三兩兩的掃墓者提著裝碗筷的籃子,手捧鮮花,穿過大大小小的墓碑裏麵走。
左賢指指另一邊的墓碑,說:“我們從那兒回去吧。我家裏掃墓習慣走不同的路,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麼說法。”
嚴樊旬應了一聲,邁開步子。左賢和嚴樊旬一前一後往另外一個方向走,穿過一個個素不相識的墓碑。
走在墓碑旁,眼睛止不住地被墓碑所吸引了。每一個墓碑都在沉默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雖然對來掃墓的人來說,隻有一兩塊墓碑是特殊的,但每塊墓碑對一部分人來說都是無比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