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的冰塊越多,就氣的越厲害。

他見過樊江寧將整盒的冰塊倒出來,全攥在手心裏。

那些冰四個小時才化完,化成水,從他指縫裏漏出去,涓滴不剩。

樊江寧的手指全部凍成紅色,掌心甚至發紫。然後,他慢慢的抬起頭來,似乎很平靜的說:“噢,我知道了。”

厲預聲突然覺得心慌。

以前樊江寧都叫他預聲,那以後也仍舊是。

隻不過以前的預聲是禦街行的斜風細雨,入耳隻覺得格外動聽,有親近的朋友亦叫他預聲,可是那些人都不是樊江寧。

而之後的預聲,從他口中道來,卻偏偏格外刺耳似的。

厲預聲真有點怕了。下意識就回避,其實兩個人也不常能見到,他忙,他亦忙。除了所謂的全球XX盛典、全行業XX論壇、全業界的XX頒獎禮……他們很少有機會遇見一塊兒。那段時間厲預聲把自己忙成了高度旋轉的機械人,連同他的三個助理都吃不消,一個胃出血一個急性胰腺炎,餘下最後一個也角膜炎,紛紛住進了醫院。他恍惚的想,自己為什麼不病一場呢?

大病一場。

這樣有理由有借口,躺在醫院裏,被折磨得死去活來麵無人色,多好。

結果反倒是樊江寧大病一場,那天好像是下雨,反正他記得雨點敲在中空玻璃上的輕響,然後不知是誰忽然隨口說:“樊江寧去美國動手術,隻怕病得不輕吧,CCD為這個還開了董事會議。”

他隻覺得心裏一緊,像是整個心髒都被誰攥住了似的,或者,像是塊冰,被捏在樊江寧手心裏,慢慢的蝕進他的掌紋。

過了兩三個月,他才打了個電話,打到樊江寧私人的移動電話,那號碼極少人知道。結果電話是樊江寧妻子接的,告訴他說樊江寧在洗澡。

後來樊江寧回了電話過來,也隻是泛泛的說了兩句話。

樊江寧沒提他的病,他也就當作不知道。

掛完電話他一個人坐在露台上,看對岸的浦江,外灘慢慢亮起燈。

樊江寧有一艘遊艇泊在香港,他今年買了一艘遊艇,就泊在黃浦江上。

妻子對他買遊艇甚是不解,因為他出海就暈船,非常可笑吧,記者如果知道肯定要大肆宣揚一番,幸得妻子是工科女博士,從來不有過份的好奇心。亦無外人知曉那條豪華遊艇屬於他,俱樂部滴水不漏,就是這點好。

樊江寧的遊艇叫For love。

樊江寧倒是偶爾在遊艇上露一露麵,被香港的狗仔隊拍到,也當花邊新聞登在雜誌上,他總是一個人出海。據說有CCD的高管曾問過他,遊艇為什麼要叫For love。

樊江寧說:“就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據說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笑,以為他是開玩笑。

厲預聲的遊艇叫Love forever。

妻子問過一次,他答:“生日禮物。”

船下水的那天正是妻子的生日,妻子便信以為真。喜盈盈的穿著漂亮的裙子在船頭拍照,不過她也暈船,所以比他更少到遊艇上去。

L&V的高管以為他買遊艇純粹是為了跟樊江寧別苗頭,畢竟外界傳說他們關係一直不太好,好長一段時間,有樊江寧在的場合,厲預聲甚至會回避,連助理都曉得,有些會議需要確認一下樊江寧會不會出席。即使在鳳毛麟角狹路相逢的場合,偶爾被記者拉到一起合影,兩人的笑容永遠有點格格不入,仿佛貌合神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