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這麽說，靖淩有重新再認識眼前這人的感受。似是首次，如此貼近眼
前這人的想法。
「你定想知道我為何會與你說這些。」
見陽焰臉上意有所指的笑容，不知為何，靖淩想起了那日清晨消逝在風聲裏的話
語……當時，陽焰究竟想說什麽？
艱難地頷首。下意識地，靖淩有些抗拒，不願聽陽焰接下來欲說的話。
「我希望……」話說一半，含糊得令人聽不明了，「罷，別這麽快與你說，你定
會顧忌。」
「大殿下……」靖淩提吊著一顆心，惶惶然低喚。
「隻是，宮靖淩，我說過不藏了。」陽焰伸手揉著他的頭，笑得宛若孩子。與懷
寧些許相似的笑顏，讓靖淩看傻了眼。「你也該學著慢慢習慣。」
「我方才有命若巧煎藥，想來也差不多好了。」陽焰起身，也不喚外頭侍奉的宮
女官人進來，自個兒走出門外。
見陽焰離去的背影，靖淩垂下頭，靜默扒著碗裏涼了的粥，卻怎麽也嚐不出味道。
好半晌，陽焰手捧墨黑湯藥走了進來，遠遠就聞得藥香。嗅著這般熟悉味道，靖
淩懷念起莊裏的藥房，還有那幾個吵鬧的師弟。
「興許昨日受了些寒，今日才會出熱，喝了再歇歇吧。」眼神閃爍避開昨夜之事，
陽焰將碗置於他麵前，狐疑看著靖淩臉上笑意，「什麽事這麽有趣？」
靖淩直覺搖頭，卻又想得陽焰說不藏了，遲疑了會才開口：「我想起了我那些師
弟。」
「你與他們……感情好嗎？」看著靖淩臉上寫滿思念，陽焰有些欽羨能讓靖淩露
出這般表情的人。
他想更認識眼前之人，從前他僅能遠看，如今伸出手便能碰著，他想知道更多關
於他的事。
「比親兄弟更親。」想也沒想，直覺道出口。靖淩想起他不相熟的胞弟，不曉得
他們如今可好？
父親說安頓下來會差信同他說，隻是至今他仍未收到任何音息，想來便不免擔心。
「……你想出宮嗎？」猶豫了好一會，陽焰看著他，神色複雜。
沒料得陽焰會這麽問，靖淩正襟危坐，千思萬緒在心裏周轉織紡，話至了舌尖又
不知該如何出口。
微微避開陽焰視線，千言萬語化成一聲歎息。「說不想……是騙人的。」而他也
不想騙他。
對靖淩而言，他或許真不適合這宮廷，或許真是不能瞧分明……從前他說服自己
為了懷寧留在宮中，如今，那藉口似乎也漸漸失去了意義，他覺得疼。
彼此緘默了半晌，見靖淩臉上迷惘，陽焰也不願多逼問，換著法子勸慰。
「改日……咱們一同出宮去見見你那些師弟……可好？」
陽焰臉上真摯，靖淩頓時錯覺還以為是真。仔細想想，陽焰將會是未來的帝，將
擎起這錦繡江山，怎可能拋下一切與他一同出宮？
「說不定也能至宮老那走走，到時他們應已安頓好了。」似沒見到他臉上猶疑，
陽焰淺笑著繼續道，「可好？」
雖明了這不過僅是安慰之言，心底仍是悄悄湧上一股暖意，就快讓他陷溺。
「……嗯。」皺了皺鼻，想抑下那泛溢的酸楚，卻怎麽也止不著眼眶裏的熱燙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