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3)

片刻,聲音已經近在窗外院中,已經恢複正常的音調,雖是賠罪,卻隱約含著一絲微笑:“不管展某錯了什麼,你隻管或罰或揍地教訓,都該當領受——把我晾在門房足足三天,豈不是白送人嚼舌根的材料?”

床上躺著的九死一生,最後這口氣也不知能不能吊住,外麵人居然還笑語從容!

知道這事從頭至尾都不能怪展昭,白大太太暗歎“冤孽”,隻悶悶低頭拭淚。

盧大嫂卻不知來龍去脈,隻是剛猜到這孩兒的來曆,偏聽見展昭不急不躁,不由氣得發抖,聲都厲了:“五弟若死了,誰來罰你?”

十一 月子 聽得盧夫人一句怒詰,展昭差點摔進門,再不管什麼內眷避忌,筆直衝到床前。

帳內還縈繞著淡淡血腥味。白玉堂容色灰敗、兩眼無力地似閉非閉,見到展昭麵孔,隻清朗了片刻,又黯淡下去,漸漸渙散。

展昭臉色瞬間青白,腮也咬緊了。

好一個南俠,這般死生一線,卻一句廢話都沒有問,直接搶上前半步、跪在床沿,潛運真炁於指,沿著任脈一路點下來。

額頭漸漸積聚豆大汗珠。

臉色非常黑,但也看得出凝重。

見白大太太滿臉擔憂,盧夫人悄聲安慰道:“展爺的純陽真炁渾厚綿密,為當世之冠,他肯出手,五弟有救了!”

白大太太念聲佛。可看著展昭神情吃力,又擔心。

知道這是憂心,盧夫人解釋道:“這半年來,五弟一直沒調養妥當,損了陽炁,再加上刀口失血太多,自然氣血兩虛。展爺出手貫注真炁打通五弟經脈,算是生生從閻王手裏拉人,隻要過了眼前這坎,再慢慢將養,沒有不好的。隻是……”

白大太太剛放心,又一驚:“隻是甚麼?”

盧夫人歎息:“這般耗損真炁,輕則有損展爺武功,重則甚或損及壽元——這是拚自己命救人的行徑,終究……”

正說著,一聲兒啼傳來。

知道白玉堂性命算是踏實保住了,白大太太回過神來,拍拍胸口:“我去乳母處瞧瞧。再說,二太太的靈堂也不能再等。”

盧夫人強撐著點頭:“姐姐事繁,隻管去忙。這裏有我照料,五弟決計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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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孩兒到底身量略小,也許是未過產道便麵世,白嫩的小模樣,出自兩個胞衣、容貌並不一模一樣,也著實招人愛。

展昭能明了白玉堂天天親自照看嬰兒的心情。但……似乎隻有癡癡瞧著兒子,白玉堂眼神才略微柔和。

是的,貓大人醋了。

可憐的是,這吃味兒不但不能發作出來,甚至連暗示一下,都過分了——自家兄弟對著沒娘的兒子思念媳婦,旁人能說甚麼?

更讓貓大人心頭慘淡的是,白玉堂竟改了性子!

自從昏迷中睜眼,不但喝藥再不皺眉、吃飯從不挑剔冷熱,都是乖乖接過碗一仰脖子,還低聲補一句“多謝展大哥”。

總之,兩個人朝夕相對、夜夜共枕,動作再狎昵不過,白玉堂卻堅持彬彬有禮。

白玉堂一直如墜夢寐。

自從展昭進門,白玉堂身邊再用不著貼身僮兒仆婦,莫說幫著搓揉手腳、束發翻身這些,連肚腹傷口換藥、更衣擦身,甚至一夜幾次起身伺候便溺,展昭都親自操勞,一點不肯假手旁人。

仿佛回到開封府的時光,每天一睜眼,便見到枕畔關切的眼神。然後,展昭匆匆跳起身出去命人送熱水來漱口,伺候著吃了藥粥、補湯,就坐下絮絮陪著說話。也不提江湖恩怨、戰場殺伐,盡閑聊些幼時拜師趣事,或走江湖各色閑話……有些無稽散漫,卻也絕不重樣兒,也虧展昭見識廣博,獨自說了十餘天,依舊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