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的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幾歲,從肩上的肩章來看,還是正在實習的年輕警員。
“我聽技偵的人說,刑偵二隊收了個案子,是個畫家死了?”青年問。
“嗯。”嚴岑不冷不熱地答應一聲,把雨傘的彎狀手柄掛在手腕上,隨手拆開手裏那盒煙,把外麵那層塑料包裝和扯下來的煙紙團成一團,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誰報的警。”男人追問道。
嚴岑把拆好的煙放回兜裏,他手腕微微一動,傘柄就從他手腕滑落下來,被他握在了手裏。
雨傘上的水珠順著傘尖流淌下來,將腳下的一小塊紅色地毯暈染得顏色很深。
“是齊遠。”嚴岑頓了頓,又說:“——還有個小明星。”
“誰?”男人說。
“秦懷。”嚴岑說。
第170章 天黑請閉眼(八)
這場冬雨的收尾也收的不利索,淅淅瀝瀝地又下了好幾個小時才徹底停下。
市局門口的理石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在燈下泛著暖光,一踩上去直打滑。
晚上六點半,外頭的路燈準時亮了起來,法醫辦公室的窗戶正好能將市局大門外的情況盡收眼底,嚴岑站在窗前,手中的煙隻剩下最後三分之一。
法醫室背陰,光線本來就不太好,白日裏也是陰沉沉的,時常要開著燈。
但對嚴岑來說,白天晚上都沒什麼差別。於是入夜後他也懶得動彈,隨意地靠在窗邊,就著窗沿上一隻可樂罐抽煙。
煙蒂從小小的易拉罐口中掉落下去,熾熱的火苗熄滅在水中,發出嘶得一聲輕響。嚴岑目光微動,順手又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根。
從嚴岑的使用頻率上來看,他這盒煙估計活不過今晚了。
塑料打火機出火口附近的金屬被火苗舔舐得微微發燙,嚴岑再一次按下火機,火苗撲哧一聲跳了出來。
這顫顫巍巍的火苗就像賣火柴小女孩的火柴一樣不頂事,勉強將煙點著,在空氣裏活不過三秒鍾就自動熄滅了。
這屋裏唯一的光源出現須臾又重新消失,快的像是人的錯覺。
二樓除了法醫室之外還有幾間別的辦公室,另一頭整間走廊都是刑偵一隊的,靠近法醫室這側的零星幾間好像是行政辦公室。
——嚴岑走了兩遍,但都沒細看。
市局總是風風火火的,走廊裏永遠不缺人聲,但那人聲腳步聲會在晚上六點半左右達到一個小小的高峰,大概要停留半個小時左右。不用加班的人呼朋喚友,有的腳步急促地趕著回家睡個早覺,有的呼朋喚友,準備去後街的老店吃牛蛙火鍋。
留下來加班的人也不安生,要趁著人沒走完的功夫把需要的資料一家家收齊,或者把忙著要用的東西理出來,抓著倒黴的同事一起加班。
痕檢那邊有的人被堵個正著,約好的位置去不成了,隻能一邊拿著證物袋往回走,一邊撥著號碼取消定位。
這些繁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都一並進了嚴岑的耳朵。
他指間的香煙明明暗暗,火星吞噬著薄薄的紙卷,將煙草炙烤成脆弱的白灰。
窗外暖黃色的路燈光和馬路上紅色的刹車燈扭曲地融合在一起,隨意地塗抹出“車水馬龍”的盛況。身後的走廊內有亮度極高的白色燈光探頭探腦地從門縫裏躋身進門,將將在門口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熱鬧也好,整肅也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藏在黑暗裏,覺得自己像一隻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