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其實沒有問你的意思。”翼把她扔過來的酒拿起來打開喝了一大口，說道。烈酒如刀順著咽喉直接劃到胃部，火熱熱地燙起來。
“我知道。我來就是想問問你，十棋他們怎麼辦。如今十棋死棋裏邊，還在外頭就隻有我、歸離跟洛蘭。其他的都在界淵，不是療傷就是還沒有覺醒。如今的消息沒法讓他們知道。等他們出關了，得知的消息就是你已經——”說到這裏明灩微微頓了頓，幾乎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你讓他們作何感想？”
“他們繼續呆在巢裏就好了，總歸會有他們的活路的，本身他們就是我培養出來的，早晚會讓王兄繼承的力量，反正都是時間的問題，早或者晚，都無所謂。”翼全然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淡淡說道，“眼下的情景雖然複雜但是我好歹算是有一條活路了，既然是好容易才有的活路，我當然要好好珍惜。”
“切！”明灩白了他一眼，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你少來，眼前的情況有多複雜，眼下的情況你王兄，或者說雪帝陛下能不能對付你自己心裏清楚，如果你還是要逃避的話，曼雪斯蘭滅了也活該！”
曼雪斯蘭冬夜的風雪呼嘯著經過二人的上空。
“我知道我逃不了。”翼歪著頭，笑著說道，“但是難得今夜有酒，不好好喝一點兒不行啊，所以姑且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省得自己不高興！”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明灩見他這般神態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你寵辱不驚還是說你恬不知恥。”
翼苦笑，“寵辱不驚也罷恬不知恥也好，我現在清楚地知道我絕對不能在現在死去，因為我是炎特利斯最為忌憚的力量，若是我這股力量死去了，那麼炎特利斯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卷土重來，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翼把牛皮袋子舉到自己的唇邊，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嘴。
“你到底拿不拿自己當人啊？！”明灩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忍不住大吼。
“我不拿自己當人怎麼了？”翼淡淡，“我隻是曼雪斯蘭的力量，一隻為了曼雪斯蘭隨時隨地可以送死的猛獸。”因為不在乎所以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他在乎隻是曼雪斯蘭而已。
“你以為你這種態度會讓那些人拿正眼看你麼？”明灩說，指著夜色裏不遠處巍峨的皇宮。
“他們當然不會拿正眼看我。”翼聳肩，完全不介意的樣子，“我為了曼雪斯蘭和炎特利斯的和平奔走他們會說我通敵叛國，我為了曼雪斯蘭訓練軍隊，他們會說我蓄意造反。總而言之，我不管做什麼他們都會往我頭上扣罪名。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翼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天空，有雪白的雪花從逼仄昏暗的天的縫隙裏落下來，“啊呀，下雪了。”他的聲音裏帶著某種讓人覺得心疼的雀躍。
“你不是過了那麼多個冬天了麼？下雪這般稀鬆平常的景象你激動個什麼勁兒？”明灩見她的開心完全沒有道理可言，忍不住皺眉問道。
“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在開心什麼。”翼笑著說道，“半生戎馬，待山河平靜才知山河美。”
明灩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翼哈哈大笑，“往常我看雪，隻覺得肅殺悲哀。那雪花雖然凜冽美麗但是一觸及溫暖之物就會融化殆盡香消玉殞，如今我看著雪花倒是悠閑得緊啊，你看悠悠閑閑地就下來了。”翼一邊說一邊指著雪花讓明灩看。明灩看過，仍舊搖頭，也不知他心裏到底在想寫什麼，像個神經病。
“明灩，若是我一生都會被困在這尺寸之地，你可會夜夜給我送酒？”明灩豁然抬頭，卻見他一雙緋絲銀眸正灼灼盯著她不放，登時羞紅滿麵，喝道：“我哪有那麼多閑工夫啊！”
翼哈哈一笑，“倒也是啊，如是看來今天晚上這酒我還是省省喝才好。”
明灩聽了，趕緊又說，“反正你這一次也隻有三個月，我給你送三個月的酒問題也不是很大，送一輩子可就難說了。”
翼聽罷嘿嘿一笑，說道：“那可真是多謝了。”嘩啦一陣鐵鏈的聲響。翼突然站起來。明灩皺起眉問：“你要幹什麼？”
翼說：“你別動，我到你麵前去，這鐵鏈的長度也就那麼點兒剛好夠到欄杆邊上。”一邊說一邊已經到了明灩身前。明灩離他那麼近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又見他突然伸出了手，越發不自在，一個勁兒往後縮。翼的手落到她發上，替她拂落發上的積雪，“這雪實在太大，你還是先回去吧。若是不願意回去，好歹也撐一個屏起來，別凍壞了。”
明灩臉頰緋紅，最受不住便是他這般柔情蜜意，“你不是也沒有撐起一個屏障來麼？而且你還穿著單衣呐，我好歹也還穿著狐裘呐！”
“我體質異於常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不畏寒。”翼笑著說道，一邊說一邊為她撐起一個屏障來，水晶色的光芒在身側浮起來，頓時天地都安靜了，寒冷也被隔絕在外。
“如今你被貶成了守陵王，希雅又不見了。眼下的情況可真是不讓人樂觀啊。”明灩按著他的肩膀從圍欄上跳下來，牽住翼的手，“如果他們覺得你是沒有威脅的力量，他們綁走希雅幹什麼？眼下的情況可沒有你說的那麼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