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很害怕,害怕他會再一次的離開,我抱得更緊了。
“靖銅你別走!讓我抱抱你行嗎?”懷抱裏他停止了掙紮。“四年了,你離開已經四年了,真的好久,你怎麼能一聲不響的離開那麼久,你還是人嗎!你知道嗎,你走的那年,我在你家樓下整整等了一個冬天,後來房子被拆了我再也不知道該上哪找你了,我站在馬路上的時候真他媽的想讓車就這麼把我給軋死!咱倆認識兩年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以外其他我他媽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不是靖銅。”正在我沉默的當口,一個陌生的聲音遽然穿過我的耳膜。
“可以放開我了吧。”同樣的聲音,說著懷抱裏的人形也已經掙破我的雙鉗。他緩緩的回過身來,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我閉上眼睛,低垂著眼,感覺喉頭幹澀火辣辣的疼痛。
他從桌子上拿了杯水遞給我,我接過來一飲而盡。又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點了根煙,“抽嗎?”我看看他接過他手裏的煙,大口吸了一下,轉眼隻剩半根。
“別這麼猛,對身體不好。”他衝我笑笑,又轉過身去,是在收拾些什麼東西。
“收拾什麼呢?”我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問他。
“一些刺青工具,我是刺青師。”
刺青。我想起了靖銅左手無名指上的淺色朱紅圖案,似乎是根朝上攀伸的藤蔓,孤助無緣隻有它自己。
“幫我刺一個吧。”鬼使神差一般,我望著他手中的尖針頭腦發熱的說道。
我讓他刺在我的右手上,圖案是淺色朱紅的藤,但不是一條而是連著細弱的根基從手背自指骨處分叉成兩條,攀著食指和無名指升騰,並列在一起是交錯纏繞相互依附,得以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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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是夜,我站在Beauty的頂層天台上,沿著台階在四個方向來回渡著步子。代替夜晚出場的華燈初上把整座城市映襯的恍若明晝。烏龜紛紛從龜殼裏鑽出頭來,彩色激蕩下再看這座城市,是那樣的妖嬈迷人,如穿越時空般依稀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那片蒼白的世界,那的光是會殺死人眼的,明晃晃的刺目,所以千萬不要把頭伸出去...
突然我想起了羅切斯特伯爵,那個17世紀的浪蕩詩人。有點想笑,笑自己什麼時候竟變得像他一樣開始有些憤世嫉俗起來。
我從褲兜裏掏出一台DV端在手上打開,裏麵是我跟靖銅一起去烏鎮時拍攝的錄像。畫麵裏,靖銅的臉異常清晰,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那時是秋天,不冷不熱,天氣特別好。靖銅穿了件黑色的機車窄肩夾克,長長的白色T恤露出邊角鬆垮的貼在藍色漏洞仔褲上,單肩還斜跨一個墨綠色毫無形狀的像垃圾袋似的背包,細長的帶子連接堪堪垂在屁股上。他就這樣走在前麵,時不時的回過頭來透過鏡頭衝我笑笑充當一下冒牌導遊,還煞有介事的介紹起烏鎮的風俗民情和當地特產,搞得像電視推銷一樣。鏡頭開始搖晃視線花了一下,是靖銅把DV搶了過去。然後,畫麵裏出現我的臉。我摘下頭上的棒球帽猛的向機器後砸去,耳邊霎時想起靖銅的叫罵聲。我也笑著回罵,說話間已經穿過鏡頭張手把他的頭按在懷裏。再然後就什麼也沒拍到了,屏幕裏一陣天旋地轉,隻剩我跟靖銅的喊叫聲還清晰可聞。
舉著機器的手抬著,借著變換的燈光,手指上的枝藤刺青看的不那麼清楚,但它的樣子已經跟隨青銅鎖的紋路一並印進了我的骨骼裏,變成我的信仰。
靖銅,你現在在哪呢?是不是也在想我啊,我很想你...
回到辦公室躺下,我沉下心來前後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跟靖銅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們曾經說的每一句話試圖可以找到些什麼。可我越是想,心裏的絕望就越深,深的看不見底,我對他真的是一無所知。我抓破腦袋,把那兩年的記憶翻箱倒櫃全部釋放出來,屬於靖銅的是那麼少,黑色的塵埃點點滴滴全是我曾對不起他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