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骸庫呼呼笑著,把手放到了門栓上。

“我們走?”

炮聲隆隆,彭格列和敵人的正麵交鋒已經開始,比他預想的要早。門前的雪地一片白淨,杳無人跡,大概火線離他們尚遠。骸揪了揪眉心。就要到清晨了,為什麼天空依舊黑不見底?

“這麼明顯的聲響,村裏人應該都會驚醒才對……”

鳳梨少年東張西望,臉上壓下一絲疑惑。

“也許我們該去看看情況,既然打起來了,說明已經有熟人到了這裏。”他頓了一下,“也有可能是斯佩多那家夥,畢竟他不會把彭格列賣給敵人——”

“去哪邊?”

諦聽群山嗡嗡抖動,霧守沉吟一下,“總之我們先從村莊穿過去,走到小溪對麵也許會看得更清楚些。”

少年向前兩步,跳下一道溝,回頭想招呼雲雀,看見對方俐落地跟上來,動作輕快抽出拐子。一瞬間兩人不約而同萌生出搭檔的愜意感,骸眼神裏不掩飾歡喜,抖擻頭上的葉子,也掣出三叉戟。兩個人的腳印在身後劃出時分時合的線條,他們穿過一片針葉林,時不時的地表震動讓枝頭不斷有雪掉落下來,偶爾會被砸中,冰冰的,不過誰也不在意。

這一夜,我講了好多話。也許是老生常談,也許說出來是多餘,組成詞語又顯得矯情,但那是我想了很久、苦惱了很久才體會到的,那是我從胸腔裏剜出的本心,非常、非常想講給一個人聽,並且希望他也能理解。

他聽到了,理解了,全世界隻有他因此衝我微笑。

重要的人啊,真的全都不想輕易放棄,可能這是不切實際的貪心,可是還好、幸好——對方是雲雀恭彌。雲雀向骸伸出了手,讓他知道這努力不是單方向的,他們像兩棵樹,枝杈一直在向著對方生長。眼下還不能知道多年後的成敗,不過他想試試看,用全心全力。

這樣講來他們和澤田綱吉的處境倒還是蠻相像的嘛……少年從後麵望著雲雀前進的背影。說到澤田,之前Giotto假扮他時戳穿了彭格列挾製庫洛姆的可能性,如果見到本尊的話情況會是怎樣呢……

骸的瞳孔忽然晃了晃。“咦?”

前方如海市蜃樓一樣朦朧著的房屋輪廓愈來愈近。村路上彌漫著稀薄的乳白色霧氣,陰森森如同墳場。雲雀是頭一次到這裏,卻也敏銳感到了異樣。想起骸之前的問句,他扭頭看去,對方腳下漸漸放慢,雙色的眼睛正不知為何驚疑地睜大著。

“不……”

骸不再往前走了。

霧氣越來越濃,從大街的盡頭向他們湧來。六道骸的手指痙攣著,他不會認錯,這樣熟悉的霧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自己親手教過的,那是庫洛姆幻術的形態。

“恭彌。”

他呼吸亂了。

先不去想為什麼他的小姑娘會在這裏,術士作出幻覺如果不是為了迷惑人,那麼就隻有一個原因——為了抵禦其他幻術師的幹擾。換言之,他們現在身處的,是斯佩多的幻覺空間!!

從雲雀的表情中六道骸看得出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讓人難以理解,但他的大腦已經不能再作出別的決定。

“我去去就來,你先從這裏——”

三叉戟毫無預兆劈下來,直衝他的麵門。黑發少年隻來得及用拐來擋。腳腕的傷一陣刺痛,驚愕來不及消除,他被六道骸——被剛剛曾用近於辛酸的熱切抱過他的這個人——徑直推進了彌漫的霧裏。

他在冷颼颼的白色裏仰起臉,感覺自己好像穿透了一層不穩定的薄膜。骸離去的背影很堅決,轉瞬就被霧吞沒,飄忽的虛空中雲雀穩住自己的身子,心髒也跟著在虛空中抖動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