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侯寢房中空曠幽寂的僅剩戴國偽王一人,彷佛黑暗正從陰影中匍伏蔓延而出。

阿選整著自己的衣冠,清峻容顏有如霜寒麵具凝於臉上的麵無表情。

愚蠢……我怎會需要你的軍隊?死人一樣能成為我的力量,我……複仇的力量……

框當!同人高般的巨大銅鏡自中央碎 成片片……

死再多人、戴國會變得如何又與我何幹?謀策這卷入戴國所有的一切都隻為了一個目的和……複仇……冰冷的,戴國前禁軍灰發的右軍將軍想著,「嘩」的一聲推開房門,對門外正惶惶不安麵對他的傳令道:「命冬官長立刻來見我!」冰冷的聲調彷如自幽冥匍伏而出的鬼靈……

章之二 蓬山會盟

--和大司馬 中衍整軍前往雁之邊界。

明白他為何知曉驍宗的行蹤,亦明白他所說的軍隊為何,她沒有多問,僅是凝一雙思緒百轉千回的眼於他冷硬的透不進一絲慈悲的俊逸容顏。

即使遍體鱗傷於冰天雪地中,仍能露出夢一般宛若裏祠的神之塑像般,承接世間一切苦惡卻無恨無怨恬然安適的神情 ─他,那位現今坐於屍骸堆疊之王座,僅信鐵與血的凜寒男子於從前……極為遙久遙久的從前……曾於她記憶的海中縱容這般神情於其容顏,唱著溫柔的歌。

然……

「--我要乍驍宗無命踏上戴之國土!」於天仍灰蒙的卯時他對她如此下令。

不知何時開始,曾讓她眷戀不已的蒼藍色瞳孔卻冰冷的一如戴最近天領的高岫山巔之極冰,就連曾呢喃著宛若蓬山之風般澄朗溫煦的嗓音都凍結了,僅以寒冰雕琢的冬霜之劍向世間……

灰蒙蒙的天中,百千兵士列隊,銀光閃爍的軍甲宛如巨龍的銀鱗蔓延至天的盡頭,然卻無半絲人氣的一個個麵容呆滯,身軀僵直,胸膛無半絲起伏,就連騎獸也一般。

屍鬼--違逆天道,囚縛往生之靈於已死軀體,唯有合阿選與玄師之力才能創造出的、在某一種意義上絕對無敵的兵士。

直到現在她仍瞧得見、聽得到那被囚縛於已死軀殼中的人……那靈魂的哀嚎。

陰影乃光於 中之形,形貌相仿,然命運各違。

正因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正因係絆如此深……

所以,恨才會這樣深。

「出發!」看著新上任的夏官長落手明令,戴國冬官長掩下那雙愁思鬱結的燦金色滿月之眼,亦明白其走神的緊接著發出命令,然本該昂揚的音調卻鬱結的虛弱,纖細的手宛若負有千斤般沉重的落下,於旗幟獵獵作響的朔風中任冰冷席卷,指向遠方的五百年大國。

……你能明白嗎?從來,我的願望就隻有一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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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動了嗎?六太也該到蓬山了……」

喃喃道,極北之國西南方的黑色宮殿中,玉座上的男子微斂上一雙深遂的琥珀色精厲瞳眸,猛地起身踏出宮殿,墨色長發飛揚出狂冶霸氣:「……那麼我們也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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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蓬廬宮>

日陽般黃金色的鬃飄散風中如黃金色的火焰,一匹雪色的獸自澄藍如淺色琉璃的天中降下,足不點地,瞬間轉化成人:一位同樣有著日陽色澤不馴長發的十二、三歲男孩。

是驚愣亦是眩惑於此般難以與外人言的景致,一旁的女仙急忙趕往最近的宮殿。

自七年前因泰麒而促成的聚會以來,蓬山已很久沒這般熱鬧過了:泰麒、景麒、還有剛自玄英宮奔來的延麒,如再加上舍身木上的 麒,蓬山上就有四隻麒麟;若非戴國此刻仍內亂未平,此情此景本該更熱鬧歡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