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與尚隆自圍繞著護衛他們的禁軍所讓開的通道中走出,看著眼前仍如過往般分毫未變的窈窕少女,戴國彷如飄風龍神般白發的君王問道,從未想過有一日會這般以敵之身與其相見。

然,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她的行動。

麒麟的使令腳程遠較一般的騎獸迅捷許多,以之代步,身份皆集尊富榮華於身的眾人較戴國軍早到一步的與雁王師會合。

兩軍的交戰於血染一般的夕舂時分展開,身為不懼死且無痛感的死屍,屍鬼以命搏命的戰法令悍勇的雁王師也毫無招架之能,僅能一邊伺機狙殺領兵之將,一邊藉殺死騎獸的方式將這群被禁錮於凡塵的亡靈擊入虛海,望這浩瀚的最初之洋能令其安息。

軍情是一麵的倒向戴國偽王軍,如若不是……

「為什麼?你選擇效忠他了不是嗎?為何於這將勝之際又轉降於我?」驍宗再問。早在七年前於叛軍間發現同樣違逆天道存在的兵士時,他便清楚的明白眼前這位曾被他視若心腹的少女背叛了他。

「除了貪生怕死還會有別的原因嗎?」甩去刺殺了夏官長 中衍匕首上的血,戴國少女一般的冬官長避重就輕的笑答,不敢與其視線相交的將滿月似的金色眼睛移向君王身後黑麒麟轉化的黑發少年,歎息道:「你長大了呢,台輔……」

於蓬山休養生息的日子無數次與君王相互詢問這七年間的生活,現在的泰麒已不再是過往的無知少年。

「嗯……」自君王那模糊不願打破其美好單純世界的言語中推敲出真實的一二,望著曾視為手足相互嘻鬧的冬官長,他神色複雜,不知該如何對應的僅輕應了一聲,又縮回與其同騎的君王身後。

「你並非那種人--我相信我的眼光。」驍宗駁斥道,毫無猶疑,指向她身後因無指令而如塑像僵直的士兵再道:「並且擁有這種兵士的阿選若無意外也難輕易言敗……這不是你投降的理由!」

聞言,琅燦輕笑出聲,金色的眼中閃現自嘲,最深沉的苦上揚於嘴角:「真是精明啊……可理由我不能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語間看向戴國君王的眼似有深意:「我能說的僅是不論我是何作為,從來……我就沒想過要背叛任何人……」

接著續道:「我所帶來的屍鬼部隊僅是阿選手中的十分之一不到,如您仍信我,請至恭州國求借重寶 八樹優曇--唯有此物能超脫這些被束縛於塵世的可悲亡魂。」

當雁國王師奉命將其羈押至最近此處的元州首府軟禁時,極北之國宛若少女一般的冬官長留下了這句話,金色的眼睛清透的令戴國白發的君王及在場所有人皆無法聯想到任何虛假。

自遙遠北之虛海肆卷而來的寒凜風雨於戰旗中呼嘯而過,望著那逐漸遠去的彷佛無愧天地的傲然身姿,白發的君王深深陷入深思……

他的冬官長那明麗的容顏未改,那清朗的豐姿未變,然她的心思他卻再不能明……

「放心,我不會逃的。」對羈押她前往首府的兵士,琅燦安撫的道,卻惹來兩道不信任的眼光。

手上冰冷的金屬束縛鋃鐺作響,她卻渾然不覺,僅是望向遙遠的東北,想像她心中萬般懸念的那人接到青鳥時的神情。

該是勃然震怒吧!輕輕的,她恬然微笑,心頭卻是不能述說的苦。仰高頭,咽下哽咽,天空很藍,澄澈的一如她心所懸念的人的眼睛。而後戴國北方的謠曲自她嫣紅的唇間輕輕流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