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把報紙翻了一麵,“難道周末也補?”
“何止周末!你難道沒上過高三?唉……想當年我上高三,寒假一直補到大年三十下午,我媽一個人在家準備年夜飯。”
方錚馳唇角上揚,爾後歎氣,“你媽為家庭操勞多年,也該好好休息了。”
“嗯。我媽快退休了。”
方錚馳放下報紙坐到秦禮言身邊,就著他的手啃了口西瓜,“夏天吃西瓜不錯,止渴清火。傍晚我們去後山跑步好不好?”
“你這兩句話挨得上嗎?再說大熱天的跑什麼步啊。”抹了把額頭,攤開幹燥的手掌,“你瞧,汗如雨下!”
方錚馳哈哈大笑,一把摟住,“全身懶骨頭!”
秦禮言打了個大哈欠,站起來往樓上走,“我去睡午覺,明天要給一幫吃飽了撐的老總上古代文選。”邊走邊嘟囔:“你的白教授周末要品茶散步逛古董店。老白菜梆子!”
“腦力勞動者是該充分休息,報紙上剛說的,”方錚馳也站起來上樓,“我明天要動腦筋,現在養精蓄銳。”
秦禮言一呆,急忙轉身往下跑,方錚馳攔腰抱住,笑眯眯地說:“你書房裏的小靠床兩個人睡不下。”
“我睡地板!”秦禮言使勁摳手指,一肘子撞在他胸口上。
方先生點頭讚同,“嗯!好主意!我們還沒在地板上……”
“方錚馳!”秦禮言一腳踢在他小腿上,抓著欄杆死活不撒手,“無恥!你耳朵有毛病!我要睡覺!”
方錚馳哈哈一笑,“我並沒阻止你,而且,我還打算陪你睡。你……”手伸進T恤撫上胸口,輕咬耳朵呢喃:“……這麼舍不得欄杆,難道是渴望在樓梯……”
秦禮言立刻僵直,慌忙放手。
完了,被扯上樓了。
第二天周末,早晨九點多鍾,方錚馳站在秦禮言家門口按門鈴,他媽打開門,把方錚馳上下打量一番,皺眉問:“你找誰?”
方錚馳一愣神,抬頭凝目看看門牌,“這是秦禮言先生家嗎?”
“是。你是他同學?”
“唉……”方錚馳歎氣,“不是,我算是他老板吧,他在我的飯店裏打工彈鋼琴。”
“噢!”他媽恍然大悟,然後敲著腦袋想了半天,“我聽他說過,您叫什麼?呃……瞧我這記性,是不是姓方?”
“我叫方錚馳,阿姨。這是我的名片。”方錚馳掏出有生之年唯一一張名片遞過去。
秦媽把他讓進屋裏,端茶倒水,方錚馳急忙伸手接過去,問:“秦先生呢?”
“不在家,一放假就沒影了。”
方錚馳微不可聞地歎氣,神情落寞,遲疑了很久,秦媽緊張,心裏直打鼓,說:“您要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其實……”方錚馳低著頭,“他完全不必躲著我,砸壞鋼琴的事情我已經解決了,他趁我喝醉酒做的事我也不計較了……”
秦媽大驚,慌忙站起來,“咣當”椅子翻了,方錚馳嚇了一大跳,猛抬頭,“您難道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
秦媽一把抓住他,抖著手問:“鋼琴要賠多少錢?他對你做什麼了?”
方錚馳冷汗嘩嘩往下淌,“我還是……還是……直接找他……”想撤身,秦媽死死攥緊,“有話攤開了說,多少錢我們賠。”
方錚馳掙了幾下沒掙開,歎了口氣坐下,“鋼琴是租來的,我跟人家簽了合同,秦禮言砸壞了,要賠十萬,人家找我要,我隻好找秦禮言,他也沒錢。我們都苦悶,晚上在飯店喝酒,他趁我喝醉了,把我……”聲音哽住,說不下去。
秦媽臉色煞白,脖子僵硬了半天沒動,猛一抬,“喀吧”一聲脆響,“他……把你……怎麼了?打……了一頓?”
方錚馳哭喪著臉,突然抓住秦媽的手,“阿姨,我不是同性戀,我不知道秦禮言是,我沒想誘惑他。兩個男人在一起喝酒,誰會往那方麵想?我哪知道他……”
秦媽像篩糠一樣地抖,一巴掌打掉方錚馳的手,直著嗓子叫:“你胡說八道!你滾!你給我滾!”
推推搡搡把方錚馳趕出門,“砰”一聲甩上,秦媽順著門癱在了地上。
方錚馳久久站立,歎氣,“對不起!阿姨,對不起!”轉身下樓,直接回了教工宿舍區,跟自己父母說:“如果他爸他媽不來找你們,請你們去找他們好嗎?”
一番詳談之後,方教授表情哀痛地送兒子出門,“你在作孽!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方錚馳低著頭過了很久,“我正在良心不安!可是……”抓住方教授的手,“爸爸,我要跟他在一起!”
方教授悲歎,目送兒子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秦媽站起來,倒在沙發上,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抖著嘴唇嘟嘟囔囔:“不可能不可能……”
廚房傳來“噗哧噗哧”往外溢的聲音,秦媽站起來走過去,端起燉排骨,“咣當”,整鍋砸進了洗理池,秦媽“哇”一聲哭了出來,撐著水池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