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杜宴禮有記憶以來的頭一次。
杜宴禮情不自禁問:“爺爺,您認識單引笙的家人?”
杜爺爺:“認識。”
杜宴禮又問:“是和單引笙的爺爺認識嗎?”
杜爺爺:“沒錯。”
杜宴禮:“爺爺,您和對方爺爺關係很好?”
杜爺爺冷冷看了杜宴禮一眼,他不高興說:“你話越來越多了。”
大概普天之下也隻有自家爺爺會覺得自己話多。
對外人而言,杜氏財團前後兩任掌控者可能都鑲嵌有許多光環,暗藏了很多神秘,但對這一對祖孫而言,另外一個人的定義非常簡單。
我的爺爺嚴肅且不愛說話。
我的孫子勉強還算成功。
對於相依為命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爺爺,杜宴禮還是有本事搞定的。
他說:“爺爺,你和對方爺爺的關係決定我將花多少精力去矯正單引笙的壞毛病。”他頓一頓,又說,“過去爺爺總教導我投資和回報需要成正比,我相信爺爺能夠理解我的決定。”
杜爺爺看了杜宴禮一眼,虎目之中寒光凜凜。
杜宴禮平靜回視,才不退縮。
兩分鍾後,杜爺爺先一步挪開目光,生氣道:“哼,和那老頭關係還不錯。”
杜宴禮明白了。
他對爺爺說:“我會做好這一件事情的。”
這話落下,一老一少再度進行之前被打斷的事情。
杜宴禮扶著爺爺往外走,進行今夜的散步。
夜風在兩人身側刮過,杜宴禮將公司最近比較重要的項目簡單告訴爺爺。
沒有太多的親昵。
也沒有人會問對方是否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好。
這樣的相處在外人看來,說是祖孫,更像上下級。
但這隻是這一對祖孫的相處習慣而已。
從小時候開始,杜宴禮每周末見到爺爺,爺爺永遠隻問他的學習情況,隻看他的規矩禮儀。
至於生活的上的情況,冷了熱了吃得好不好怎麼生病了這類的話,他從來沒有從爺爺嘴中聽見過。
七歲以前,杜宴禮以為爺爺對自己毫不關心。
後來他發現這並非冷漠,爺爺隻是認為,一切屬於生活上的雜事都不需要費心,這些全該由傭人幫他解決。他理當過得很好,如果不好,就該把這一批傭人全部撤換。
那些傭人所不能教導的事情,才是值得費心值得檢查的事情。
無論最初怎麼想的,杜宴禮後來都認同了爺爺的思維。
他在長大之後延續了這個習慣。
在和爺爺相處的過程中,他隻說更為重要的事情,既杜氏財團的發展情況。
至於生活上的瑣碎,這應該全由照顧傭人負責。
這些傭人定時向他彙報,他定時檢查,一旦發現有疏漏的地方,就將傭人撤換取代。
過去的杜宴禮從不認為這樣的相處有問題。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給杜宴禮敲了一個警鍾。
這是爺爺第一次為了別人的事情要求我,他們關係匪淺,爺爺也承認了這一點——而我居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這件事。
一邊散步,杜宴禮一邊在思考。
也許我的思路應該轉變,我不能隻和爺爺說公司的事情,當我和爺爺說私事的時候,爺爺也會慢慢和我說私事。
杜宴禮從最簡單的話題切入:“爺爺,您最近身體怎麼樣?”
杜爺爺看了杜宴禮一眼,他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臉上全是不要沒話找話的不滿:“公司已經沒事了?沒事了你就回去吧。”
杜宴禮:“……”
失敗總是來得措不及防。
杜宴禮的家庭有杜宴禮的寂寞,單引笙的家庭有單引笙的煩惱。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日晚上就變成單家的家庭聚會,單引笙的爺爺奶奶,單引笙的爸爸媽媽,已經嫁人生孩子的姐姐一家,包括單引笙都必須準時回家,吃飯看電視進行家庭活動,最後再在家中睡上一覺,然後再走。
單引笙其實挺煩這樣的家庭活動的。
因為這種家庭活動無論以什麼樣的開頭展開,到最後,都會在他媽媽的指責和哭訴之中變成他的批判大會。
但我又做了什麼呢?我隻是太過熱於助人,不忍心拒絕那些想要和我在一起同齡人而已,順便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助他們,實現他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