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他的衣角:“連你也要走了,是麼?”
季惟回過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世事無常。”
莫寞沉默了一會兒,像在思考,又在躊躇,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擅自接了你的電話,是他打來的。我知道了他跟別人在一起。”
“所以,你還是不放棄?”
這一次,莫寞搖了搖頭,有些黯然:“我不知道。”
“累了的話就讓自己好好休息,時間會讓你知道你愛的不過隻是這個過程。”季惟抓住他冰涼的雙手,“偶爾停下來,看一看身邊那些並不起眼的人……齊野是個很好的人。”
“我知道。”莫寞忽然地笑起來,很淡,卻漂亮,“他說送我回去,讓你好好休息。”
即將勝負分曉的那一周比預想得要來得倉促,翻過了被感冒發熱纏繞的周末,季惟在一個陰霾的早晨迎來的嶄新的一天。他仰麵朝天地躺著,眼睜睜地看著掛鍾的分針越過理應起床的最佳時間。盡管理智堅持不懈地勸慰自己一切都已蓄勢待發,身體卻像是本能地抗拒。
枕邊的手機開始不停震動,季惟終於清醒,從床上突然地跳坐起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轉眼,他已來到那棟熟悉的寫字樓,程顥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在辦公室。季惟等了一會兒,窗外依舊陰沉,室內也是同樣暗淡。季惟沒有刻意去開燈,隻是靜靜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對麵曾經的一片空地,正拔地而起的一幢未來的摩天大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永遠都沒有永遠。所有的狀態都隻是長短不一的瞬間,在前一秒傲然於世,在下一秒成為過往曾經。
季惟揉了揉麻木的眼睛,仿佛被隔著玻璃的塵埃所侵擾,轉過身在偌大的辦公桌前滯留了一會兒,方才留意到開啟著的電腦屏幕。
程顥沒有注銷,無需密碼就可以見證桌麵上的蕭條,唯獨隻有一個文件夾吸引了季惟的目光。他愣了愣,有種不安的預感,慢慢地坐下來,用鼠標點開。
季惟很少會上頂樓的露天平台,程顥常說那裏視野極好,空氣宜人,再小的微風在高度的放大下也會變得不近人情。推開最後一道門,透骨的陰霾,灰色的天空在頭頂搖搖欲墜。
季惟走上前,聞見最後一絲煙味,程顥坐在太陽傘下,掐滅煙頭,抬頭看他:“你真是讓我一陣好等。”
“好事多磨。”
程顥怔了怔:“也是,好事將近,這麼一時半刻我是不該斤斤計較。”
季惟大咧咧地半倚在桌邊:“說吧,什麼話要賣關子,把我叫到這來。”
“感情以外的事我何時同你賣關子。”程顥的笑帶著入眼的涼意,“該告訴的你,你都看見了,剩下的話,憑你的才智,一定心領神會。”
季惟片刻沉默,回望著沒有遮蔽的灰色天空:“你不了解我,程顥,我從不臨陣脫逃,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這樣……倒顯得你心中有鬼。”
“別把我想得這麼壞,我隻不過是請你上來陪我看會兒風景。”程顥站起來,在他耳邊肆意地吐吸低語,“一個人站在高處是很孤單的。”
“很快,很快你就不會孤單了。”季惟清冷地笑起來,帶著揶揄,“這裏的高度會被新的大樓所取代,當你習慣仰望的時候,會心平氣和得很多。”
“你也不了解我,季惟。我從來都不允許自己屈居低處。如果一個人在懂得一無所有的痛苦以後被財富所拯救,他會虔誠地相信在這個世界生存需要的是什麼。”
“當然,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年代,我可以假裝明白。”
“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就不會對一個背叛你的人戀戀不舍。季惟,我終究是看錯你了,起初我以為我們彼此的目的都很明朗,蔣聿打破了與我的約定,利用了你的感情,我們的合作會很默契,你卻辜負了你自己。後來我才開始慢慢看清這是一種病,就像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你一定聽說過,對於傷害你的人產生依賴感,你真的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