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他覺得自己中邪了,明明剛起床不久,他卻煩躁地恨不得跳進冰水裏清醒清醒。

顧清晗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瑜,她正在乖巧喝著清粥。

她捧著金邊小瓷碗啜飲的樣子,讓顧清晗想起春天的晨光裏來到林邊小溪旁飲水的小鹿,她看起來是那麼美好。

越過她的肩膀,他看見臥房裏一縷蜜合色的帷帳隨風飄漾,他知道帷帳的後麵是一張雕花大床,是他和她大婚以後圓房的地方。

顧清晗猛地站了起來,心口灼燒的感覺讓他蹙著眉頭,眸色漆黑。

天瑜茫然地看他:“你怎麼了?”

顧清晗努力把目光挪開看別處不去看她,他也想知道自己怎麼了,隻要待在她身邊,喜怒哀樂所有情緒都不由自己控製,時時刻刻都覺得心跳加速血流加快。

顧清晗看看天瑜,她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種感覺就像是誌怪小說裏描述的走火入魔,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魔怔了。

他不能再睡在她身邊了!

顧清晗用力呼吸了幾次,定下心神道:“臣,想暫時跟殿下分開住一段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顧清晗(一本正經):聽說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我決定跟公主分居,讓她冷靜冷靜,反▽

總之,他覺得什麼都不對勁,渾身上下哪哪兒都難受。

見時辰還早著,他索性起身去了國公府書房,抽出一本書翻了幾頁書塞回書架上,又換了一本,看了幾頁塞回去,如此往複了幾次,他發現自己根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顧清晗納悶極了,這明明這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這間書房他自從五歲開蒙讀書就在用,無比熟悉自然的地方,為什麼坐臥不寧,所有地方都像是長了刺。

顧清晗以手覆額,苦悶地想:“這是哪裏不對呢?為什麼心靜不下來。”

想到了,一定是這些書不對,自己最近常看的書都在公主府的書房裏!

讀書人顧清晗立刻決定回公主府書房去看自己喜歡的書。

他飛快地跑回了公主府,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所有的燈燭都點亮,在書房坐了大半天,也不見天瑜派人來問他。

想必她是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吧。

顧清晗一會兒叫人上茶水,一會兒叫人上點心,一會兒說燈燭不夠亮,讓人去正院裏找秀竹姑姑要鑰匙開庫房拿大蠟燭來。

一直坐到半夜,顧清晗隔著窗戶見正院裏的燈熄滅了,他知道天瑜已經睡了,隻好垂頭喪氣回家了。

月亮的冷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平添了幾分落寞,好端端的一個春夜,硬是過出了秋天的感覺。

春困秋乏,天瑜不用出去的時候,早上總是睡到自然醒才會起床,下人們也不會來特意叫醒她。

可是今天一大早,她被外麵的爭執聲吵醒了。

秀竹姑姑道:“駙馬爺是知道的,殿下不喜早起,你現在讓奴婢去叫醒殿下,豈不是為難奴婢。”

秋蘭也勸:“駙馬爺,你看著時辰不早了,就算現在去把殿下叫起來,待她梳洗穿衣完畢,你再進去請安,那你上衙門當值就要遲到了呀。”

顧清晗卻固執道:“君臣之禮不可廢,駙馬早晚向公主請安是應當盡到的臣子之儀,臣必須向殿下請安。”

天瑜揉揉眼坐起來:“讓他進來吧。”

顧清晗到了臥房,天瑜睡眼惺忪地靠在床頭,臉頰睡得紅撲撲,有氣無力道:“我不換衣服了,你就這樣請吧,趕緊的,請完我還要睡二茬覺。”

顧清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覺得她沒睡醒的模樣像一隻綿軟的小兔子。

他走之前,天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聽說你昨夜在書房待到很晚才回去,衙門事情這麼忙的嗎?那我今天派人把你那些書也搬去國公府吧,省的你跑來跑去的。對了,你把你那個書童留下來搭把手,我怕給你搬亂了。”

顧清晗一驚,連聲婉拒:“不用了,臣覺得一點也不麻煩,就隔一條馬路而已。書籍搬動也容易散佚。還有,還有就是公主府的書房是新建的,大而軒亮,臣覺得比國公府的書房好很多。”

聽著顧清晗一迭聲的拒絕,天瑜想了想,反正自己也用不到那個地方:“好吧,你喜歡就繼續用吧。”

顧清晗黯然地走了。

從那日開始,連著幾晚他都跑到公主府書房枯坐,假裝自己很忙,盼著天瑜能來找他,就像話本子裏寫的那樣,才子讀書,佳人送茶。

可是天瑜一次沒來過。

顧清晗後悔極了,為什麼自己一個有家室的男人要過這種青燈古佛的日子。他開始想搬回去,但是搬出來的事是自己先提的,現在才出來兩天又說搬回去,豈不是太沒有麵子了。

顧清晗委屈地想,明明她親口說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如今除了早晚問安,他都見不到她,見都見不到如何陪伴?如何告白?

這夜,顧清晗在床上翻來覆去,仿佛睡的不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