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員外的舌頭都不聽使喚了:“將,將軍,草,草民一家都是,是良民。”

孟廣義道:“本將聽說,你家裏有個女兒叫展顏土匪作亂後她懷孕了,今日怎麼沒在這裏?”

展員外嚇得跪在地上尿了褲子,他絕望地想,是哪個壞心眼的把展顏被土匪□□的事情說出去的,他哆哆嗦嗦道:“她,她沒懷孕,將軍別聽旁人胡說。”

旁邊展顏的大哥到底機靈些,他連忙結結巴巴解釋:“將軍,我,我家妹子是懷孕了,可她是同本地一戶人家結親後懷孕的。後來那戶人家的莊子遭了匪禍,全家人都死了,展顏也死了,死了好久了,將軍不信可以去查一查。”

他報出一個不久前被土匪屠光了全莊的地名,這個莊子裏基本沒有活人了,查也查不出來什麼。

展員外雖然驚恐,也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他拚命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孟廣義聽完之後,嘴角忍不住勾起,他咳嗽了一聲掩飾了過去,一臉沉痛道:“本將軍前幾個月曾在貴府上借住,不料你家竟然發生了這樣淒涼的事情。”

他揮揮手,身後立刻有人拿來一袋銀兩塞到了展員外手裏:“這些銀兩算是報答當日借住之情,還請各位節哀。”

尋找展顏之事畫上句號,孟廣義班師回京,因為剿匪大捷,被皇上好好嘉獎了一番。

顧清晗燒掉了信,靜坐著凝神思索,丁才英在信裏沒有對孟廣義當年的作為做任何評判,他隻是客觀地把前情後事描述了一番。

孟廣義去展家找人的事情不為人知,但他當年剿匪的事情,顧清晗也有所耳聞,一直有言官說孟廣義殺戮過重,彈劾了他好幾年,這件事過了十幾年仍然有人會提起。

那時候顧清晗覺得這些言官小題大做了,非常事情行非常手段,對這些土匪婦人之仁,便是將百姓安危置之度外。

今天看完這封信以後,他本能地覺得孟廣義當初剿匪的動作和後麵找展顏的事情連在一起看,隱隱透著些古怪。

顧清晗又想起他在京城的時候,翻閱皇帝起居注的時候查到的一段往事。

孟廣義回京之後,麵見皇帝說沒有找到展顏。

哲昭皇帝失望地問:“為何不仔細查找,展家畢竟是縣城裏的人家,縣裏有兵勇護衛著,既然他家裏人都在,那她也不該有事才對?”

孟廣義為難道:“稟告陛下,展員外看起來十分惶恐,展少爺說她嫁人之後遭到土匪毒手。據臣在巫山剿匪的見聞,當地有不少女子被土匪侮辱之後自殺,更有甚者,被那些毫無人性的土匪□□至死,其死時慘狀臣不忍詳談。”

哲昭皇帝眉頭深鎖,悵然若失地想,還以為能與佳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熟料斯人已逝。

孟廣義麵帶憐憫之色:“還請皇上恕罪,並非臣敷衍塞責,臣以為既然他家人不願意詳說,想必是有難言之隱。臣臣恐細查之後,展小姐去世的真實情狀會令皇上傷心。”

哲昭皇帝聽到這裏,隻好長歎一口氣,在心裏悲泣了幾聲,人死不能複生,此事就此作罷。

顧清晗在刑部供職已久,每日職責就是查驗各地重大案件的卷宗、人證口供等物,從中找出蛛絲馬跡的疑點進行複核,確保有罪之人都能被繩之以法,無罪之人都能沉冤昭雪。

多年來的職業習慣,讓顧清晗敏[gǎn]地意識到,事情顯然並沒有明麵上那麼簡單,把孟廣義在巫陰縣和回京之後的作為合並在一起琢磨,便會發現,他並不想讓展顏回京,否則的話,展家父子倆的話中那麼多破綻,他不會視而不見。

可惜,這隻是顧清晗的推斷,定人罪名必須環環相扣,人證物證齊全,若是硬說孟廣義做了什麼,僅僅憑著上麵這些事情,基本上算是查無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