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知後覺自己被周之衍往坑裏帶,但也是為時已晚。
侍女悄無聲息地收拾幹淨案幾,爾瓊覷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那……剩餘那些侍女還是繼續送回嗎?”
不管怎麼做,善妒這二字她是摘不掉了,隻得將事做全了。
她歎口氣,道:“繼續把餘下的女子送回去吧,天氣漸熱,也該裁剪夏衣了,再讓浣衣房的李媽媽來一趟。”
爾瓊應聲離去,堪堪走至門檻,便瞧見正要進門的薑仲。
薑仲見她神色緊張,截住爾瓊問道:“良娣可在裏頭?”
“薑公公,請回吧。”
爾瓊還未回話,謝窈婉轉嗓音就飄然而至,語調毫無起伏。
本來就心虛的薑仲心下一凜,但周之衍吩咐的差事又不得不迎難而上。
他輕手輕腳地走至裏間,隻見謝窈倚在案幾上看書,月白纏枝玉蘭錦緞長裙如水垂下,姣美麵容仍是一派平靜。
越是這樣平靜,薑仲越是心中沒底,他滿臉笑意,語氣恭謹道:“良娣,膳房做得好點心,殿下想著良娣愛吃甜的,就讓奴才給送到蘭軒來。近日的風言風語,還請良娣不要往心裏去。”
“可不敢當,這份心意我擔不起,勞煩薑公公把東西送回去吧。”她緩緩翻過一頁書,眼也不抬。
薑仲碰了壁,笑容一僵,忙繼續笑道:“良娣擔不起,那還有誰擔得起?這東宮您是頭一份。”
相比起生氣,謝窈更多的是委屈。善妒對於正室而言,算不得大事,可她偏偏隻是個妾室,善妒的妾室那叫不知身份。
她側過身,沒有說話。
“這……這良娣,您心疼奴才一次罷。”薑仲哭喪著臉:“奴才沒法交差,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聞言的謝窈頓了頓,沒有理會。
薑仲知道她是心軟了,忙讓人把東西放好,也不敢多待,謝窈卻開口緩緩道:“薑公公,勞煩你告知殿下,近日事忙,就不必來蘭軒了。”
薑仲心中暗暗叫苦,但也隻能回去複命。
那頭爾瓊帶著浣衣房的人進屋,謝窈忙用素帕拭去淚水,抬頭看去,但浣衣房來的並非是以往的媽媽,而是一個侍女。
隻見她跪在地上,身著碧綠色比甲,飄飄的宮絛顯得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奴婢參見良娣,李媽媽忽然腹痛,便讓奴婢代之前來。”
謝窈不由多看她兩眼,端起茶盞,輕聲道:“你抬起臉來。”
那個侍女抬起臉,清麗臉龐脂粉未施,但眼角微紅。
“你是有話要同我說,才央了李媽媽讓你來。”謝窈杏眸微垂,語氣冷淡:“不必拐彎抹角,有話直說吧。”
侍女仿佛被人看破心思,有些無措,但立刻叩首道:“奴婢想要留在東宮,若回到原先府上,必定會被賣到秦樓楚館,還請良娣開恩!”
“你叫什麼名字?原先是誰送你來的?”
“奴婢碧雲,是太常寺少卿趙憶山趙大人送奴婢進東宮的。”
此話一出,謝窈卻察覺多處蹊蹺。往東宮送人的官員大都身處要位,亦或者是有事相求,但太常寺少卿是掌管祭祀的清閑官職,趙憶山本人也是名號不顯,謝窈實在想不出他送人的企圖。
“這件事是太子殿下出的主意,你若要求,就去求他吧。”謝窈執起紈扇,悠悠道:“念秋,送她到書房去,再把方才送來的東西一並送回去。”
那侍女愣了片刻,旋即喜不自勝,忙叩頭謝恩。
“良娣,這……”念秋一臉為難,苦巴巴地望向爾瓊,爾瓊不動聲色地擺擺手,她一向了解謝窈,這般情形隻怕是勸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