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衍的身子一僵,謝窈終於看見他一向風輕雲淡的臉霎時陰沉下來。

謝窈忍著笑,伸腳碰碰他,眼神誠摯:“要不咱們快點?”

這下周之衍的臉黑得更徹底了,這事他快得來嗎?!

周之衍麵色不虞,語氣喜怒難辨:“你可真體貼。”

他鬆開謝窈,沉沉闔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已經恢複平靜,謝窈倚在床柱上,瀲灩眼眸流轉,白皙小巧的肩頭半露,他伸手替她掖了掖,沉聲道:“今夜就歇在書房吧。”

周之衍踏出書房,薑仲察覺到他心情十分不好,忙緊跟著他,大氣都不敢出。

乾和宮內,燭火通明。

周之衍走進時,外間的晚膳還未撤,一桌飯菜失了熱氣,也失去讓人食指大動的興致,而彩煙正守在桌邊。

彩煙對他行禮:“殿下先進去瞧瞧陛下吧。”

周之衍緩步走入,濃鬱的龍涎香悶在寢殿中,停滯不動,張皇後與周之瑾坐在床榻邊,守著徽帝,一旁還跪著哭泣的容妃。

周之瑾瞧見他,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起身走出,周之衍隻是走到簾帷外,低聲問:“二姐,怎麼回事?”

“父皇方才嘔吐不已,太醫說是誤食了催吐的東西。”周之瑾攏起腕間滑落的碧玉鐲子,她抬頭看著周之衍身後,神情微凝,含著譏色:“皇叔。”

周之衍回首,見瑞王正笑眯眯地站在身後,隨和道:“本王聽聞皇兄的事,實在掛心,才匆忙進宮。”

瑞王正欲大步踏入,周之衍上前攔住他,對徐公公道:“徐公公,勞煩請母後與容妃移步暖閣。”

“不必了,想必皇後娘娘也掛心皇兄的身子。”瑞王意味深長地看著周之衍:“她必定會寸步不離地守著。”

徽帝臉色枯黃,倚在引枕上氣喘籲籲,容妃仍在一旁哭啼不已,徽帝實在心煩,不耐地闔眼道:“容妃,你在哭什麼?”

容妃忙跪行上前,伏在床沿:“臣妾實在憂心陛下,為陛下而哭。”

今日徽帝終於召了她侍寢,結果剛到乾和宮,就連晚膳還未用完,徽帝就出事了。

她心中不忿,但也不想放過一切機會。

誰知,徽帝一記耳光甩在容妃臉上,顫聲道:“朕還沒死!”

容妃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滿麵怒容的徽帝。

“容妃先回去。”張皇後毫無波瀾地說著。

“皇嫂且慢。”瑞王的聲音由遠至近,張皇後麵無表情地看著緩緩走來的瑞王:“王爺。”

“皇兄。”瑞王躬身行禮,含笑看著徽帝:“臣弟聽聞皇兄一事,細想實在蹊蹺,不如將人都留下,也好查出事情真相。”

徽帝點點頭,掃視一番:“也好,你去把太醫叫來。”

趙太醫悄然入內,跪在徽帝麵前。

“陛下似乎是食用了催吐之物,微臣鬥膽,敢問陛下在晚膳時用了什麼?”

徐公公垂首道:“陛下晚膳還未撤,一直由彩煙姑娘守著。”

徽帝累極般擺擺手:“讓人把晚膳搬進來,讓太醫一一查明。”

一桌晚膳被內侍抬進來,內侍端上碗筷,趙太醫夾起各色菜,細細嚐過。

待到一道涼透的野參鴿子湯,趙太醫卻眉頭緊蹙,旋即舀了舀湯盅,撈出一塊湯水淋漓的藥材,神色有些凝滯,他端著碗疾步走至徽帝麵前,叩首道:“陛下,這道野參鴿子湯裏被人加了藜蘆。”

“因為野參與藜蘆形似,若不細心分辨根本看不出來。”

一時間,氣氛冷凝。

“給朕查,這盅湯品是由誰做的!”徽帝氣急攻心,狠狠地拍打床沿,複而拚命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