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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自天角薄薄生了一線,在瓦楞紋的窗紙上投下煙似的影子,暗沉沉的室內透進了光,昨夜的際遇就朝顏花上的露水,風一吹就消散了。

楚煙從床/上翻起身來,猶有些怔怔的,隻如做了場跌宕的夢,目光落在窗戶底下,那一處原本灑了些血跡、被她半夜裏拿水擦洗了一遍的地方,如今水漬已將幹透了,隻有一點淺淺的痕跡,證明它確真存在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楚煙低下頭靜靜地坐了片刻,一牆之隔的正房內室裏,已經有婦人嘶啞的嗽聲低低響了起來。

咳聲斷斷續續的,有人叫著“阿煙”,道:“幾時了,還不起?”

楚煙微微籲了口氣,趕走了心頭亂七八糟的情緒,揚聲應了句“阿娘”,利落地下床穿了衣裳,抽開了門裏的閂木,晨間微涼的風裹著夜雨後泥土的鮮腥,兜頭湧進屋來。

楚煙攏了攏身上的袷衫,繞過屋子往正門來。

束氏在裏間高低地咳著,楚煙點了燈,把陶壺裏的水倒了一碗,連灶上溫著的藥湯端進屋來。

婦人趴在褥間,被子搭過了腰,幸而夏夜裏溫度不低,把裹著素絹的肩背露在外頭,聽到她進門時掀了眼皮睨一眼。楚煙在床沿上坐了,手腳輕柔地扶她起來,先拿溫水潤了喉嚨,又喝了碗裏黑漆漆的藥汁。

束氏吃著藥,忽而微微嗆咳,就把碗推開了,看了楚煙一眼,隨口道:“今兒該是你弟弟書院休沐的日子了,你記得到菜市上去割些肉回來。”

楚煙溫聲應“是”,束氏點了點頭,忽而又問道:“我半夜裏聽見你那屋裏有響動,你又在屋裏折騰什麼呢?”

第二章

楚煙抿起了唇,微微遲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夜裏風有些大,吹得窗戶亂響,我起來關了一趟。”

束氏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做追問。

楚煙淺淺舒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遮掩昨夜的遭際。已經發生的事情,縱然如今再說給阿娘聽也無益,何況她好生生的,並沒有受一點傷害——說出來也不過是徒然教旁人擔憂罷了。

她心裏這樣想著,很快轉移了話題:“阿娘塗的藥粉用盡了,今日要到保寧堂去一趟……”

母女兩個隨意地說了幾句閑話,束氏吃完了一碗藥,楚煙就福了福身子,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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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禁的梆子聲從街口響到街尾,出了房門,左鄰右舍的人聲也漸次被風吹散。

推著板車賣水的小販沿著牆根叫賣過來,大門吱呀地一響,遞出個木盆來,小販就停下腳,笑容滿麵地抓走了盆底的銅錢,一手揭開板車上的桶蓋,熱騰騰的水汽成瓢澆下來。

隔壁人家也開了門,一樣年歲的小姑娘也抱著盆,笑盈盈地探出頭來打招呼:“阿煙!昨兒說好教我那個新繩結,你且什麼時候有空?”

楚煙抿著嘴笑,應她道:“等等要先去給我阿娘抓藥,晌午後倘有空我來喊你。”

賣水的蒼頭小販看著兩個小姑娘嗬嗬地笑,又給楚煙添了小半瓢,推著車往前走,那小姑娘連忙放正了盆去接水,一麵還同楚煙說話:“可說定了啊!”

楚煙回身關了門,民舍天井狹窄,盥洗激起細碎的水花聲裏,猶能聽見隔壁小姑娘被擰了臉的吃痛呼叫,和婦人的訓誡:“走個路也不仔細,平地裏都能摔一跤,看你磕丟了牙,別來找我哭……”跟著男人寬和的反駁。

賣早食的攤販也開始上街,滿耳次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