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來,道:“表哥的信到了,催著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呢。”

聞人亭鼻腔中輕輕哼笑了一聲。

她擰了擰江泌的臉,道:“沒良心的小丫頭,一心隻有你表哥,連親阿娘都丟到一邊去了。”

江泌笑嘻嘻的。

聞人亭道:“原本等你曾外祖母的壽辰過了就能回去的,如今有些別的事,恐怕就要再等一等。”

江泌“啊”了一聲,心裏說不出的失望。

她從穿進書裏,這還是第一次跟聞人禦分開這麼久的時間,也是聞人禦第一次寫信說想她——雖然什麼戀愛秘籍之類的都說距離產生美,但她可一點都不想跟表哥分開。

東宮那些不要臉的小賤人,不一定怎麼趁著機會往表哥的身上貼。

何況永州這個地方,還有女主這顆□□在她心裏埋著。

也不知道那個姓馮的辦事辦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人。

以如今女主的低微身份,她碾死她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下手,等到劇情正式開始,恐怕就要有點麻煩。

關鍵還是找到人。

江泌心裏想著事,聞人亭在一邊問房裏的管事:“大公子今日可進來過?”

管事媽媽搖了搖頭,聞人亭就微微歎了口氣。

她道:“一個兩個都是孽障。”

江泌現在聽見江汜的名字就生理性咽痛,一邊撇了撇嘴,一邊也鬆了口氣。

卻聽見聞人亭道:“上善真人真是調/教得一手好弟子,不但那個謝石是個做大事的人物,就是他身邊那個叫楚煙的小姑娘,也寵辱不驚的,這個年紀,實在是了不得。”

“什麼?”

江泌原本心不在焉的,忽然聽到一個刺耳的名字,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聞人亭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做什麼咋咋呼呼的。”

江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珠一轉,卻順勢道:“誰讓阿娘誇那個什麼楚什麼,難道還能有我好?”

聞人亭道:“天一莊少莊主的義妹,閨名叫做楚煙的,你也瞧一瞧,在京外長大,卻是一身正經大家閨秀的法度,比你這個鎮日裏拈酸吃醋的小東西懂事多了。”

江泌握緊了拳頭,嘴上同聞人亭說說笑笑,心裏卻像一團亂麻似的,生出無窮的紛亂頭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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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被楚煙借去照應楚家人的子春進來傳話:“楚先生想求見小姐一麵。”

楚煙有些意外,畢竟那日在私牢中的情景她都看在眼裏:“他身體好了?”

子春搖了搖頭,道:“不但沒有好,反而已經有些……油盡燈枯之相了,因此想求小姐過去,說有件事一定要報給小姐……”

她是楚煙的侍女,覺得楚易這個請求未免有些失禮,但看著楚家人的遭際,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楚煙反而沒有多糾結,轉頭看了看謝石,見他神色平靜,就點了點頭。

楚氏父女的家裏那日被馮成寶派來的人闖進來過,又有過一番廝打,院子裏、屋裏都有些狼藉,因為楚易傷勢的緣故,隻大麵上收了收,雜物都堆在牆根角落裏。

頹唐和生機矛盾而和諧地共處著。

楚雨的妹妹眼角還有些未消的紅腫,來給楚煙一行人開了門。

堂屋裏光線還算明亮,楚易仰麵躺在窗下的床/上,楚雨剛剛給他喂了一碗藥。雖然知道他身體狀況已經快要到了極限,但精神看上去卻反而還好,一直睜眼看著門口,看到楚煙一行人進門,就吃力地叫了一聲“楚小姐”、“謝公子”。

他開門見山地道:“仆聽說,犬女有幸,與楚小姐同名。”

一句話裏有些斷續,楚雨放下/藥碗,替謝石挪了凳子,卻又特地到裏屋去端了一隻來放在楚煙的身後,小聲道:“這是奴素日用的,委屈小姐了。”

楚煙對她笑了笑,果然坐了下來。

楚雨就抿著唇站到了一邊。

楚易看到這一幕,似乎也笑了笑,又道:“仆那日聽見,馮成寶說,公主府上的,郡主,要找一個叫,楚煙的,姑娘,在、在荷葉鎮上。”

楚煙心裏隨著楚易的話,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查她的人,是公主府的小郡主,妙真郡主,那個禮數尋常的鄰居?

——為什麼?

這個令她意外而震驚的消息,讓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茫茫然尋找著身邊最信任的人。

身邊卻先伸過一隻手來,輕輕攏住了她的肩,少年低下頭來,沉沉的嗓音輕喚她的名字安撫著她:“阿楚。”

楚煙不解地皺著眉,仰頭抵在了謝石的臂彎裏。

謝石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影響似的,修長的手指點在她眉間,將那一點皺折輕柔地撫平了。

病榻上的楚易說多了話,劇烈地咳嗽起來,方才喝下去的藥都陸陸續續地嗆了出來,深色的藥汁裏隱隱有些暗紅,楚雨撲上去替他撫著背,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